范芃的确是聪明,只是平常没人敢这样训练他,他这样训了几日,果然进步神速,也开始有模有样了。到了比试那日,有了顾行舟排兵布阵,不仅顺利拿下了郭延那队,更是只输了潘络那一场。
范芃连续三次射中靶心,甚至引得萧仁翯侧目。
虽然最后按照射中靶心的总数算,他们没能拿到团体最优的奖励,但这个结果仍然让孟易安极有成就感。
他盯着范芃一脸孺子可教的欣慰模样,膨胀得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莫非我是个当老师的天才?
还好最后几日训练是排兵布阵的方阵训练,范芃总算逃脱了孟易安加训的魔掌。
***
一个月的操练之期快到,也就是说大家马上就要脱离苦海了,这让孟易安看着军营门口的岗哨都顺眼不少。
这日操练结束,孟易安正要回营,秦川突然来找他。
“孟公子,王爷请您过去一趟。”
秦川看他的眼神一言难尽,孟易安一瞥心里直打鼓。
“我这些天也没干什么呀?秦护卫,你们王爷不会后悔了那天答应的事吧?”
他对着秦川旁敲侧击,只可惜秦川嘴比上了锁还严,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到了营帐中,孟易安放慢脚步先还有些戒备,等到看见萧仁翯面前桌上放着的东西时,不仅在心里暗骂起来,脸上也没有丝毫掩饰。
他面前桌上左边一碟子干果,右边一碟子蜜饯,正中有鲜虾五珍,狮子头,八宝汤,炙鹿肉,就连那碟白菜看起来都比一般的白菜更鲜翠可口,一看就知道这绝不是伙房能做出来的。
为防天冷菜凉得快,这些菜还用小炉子温着。
孟易安差点馋哭了,这才是人过的日子!要不是萧仁翯,他还不是山珍海味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他心里想的就差写在脸上了,萧仁翯怎会看不出来。
“想吃吗?”萧仁翯问。
“不想!”孟易安的回答斩钉截铁,眼神坚定得像入党。
上一个请他吃饭的人还是上一回的萧仁翯,他能让他再骗过去?
萧仁翯似乎没料到他拒绝地这么干脆,神色一顿,但很快又若无其事。
他也不强求,只浅喝了一口暖酒,在孟易安等得不耐烦,眼神像要吃了他一般的时候才缓缓开口:“前两日的比试结果皇上也知道了,对你甚是嘉许。”
“我?嘉许?”孟易安一脸不信,“呵呵,王爷还能帮我说好话?”
“并非本王替你说话。”萧仁翯只解释了这一句,却也没说他怎么就值得嘉许了。
但孟易安听出了这事的真实性,马上换上欣喜的表情凑近问:“那皇上有什么实际的奖赏吗?例如金银珠宝之类的?”
看他这一副不值钱讨赏的样子,萧仁翯微微皱了皱眉,“孟相到底如何亏待你了?养得你满身铜臭。”
若是说别的孟易安还会反驳几句,但是说渣爹的坏话呀,哦,那没事了。至于后面那一句,又被他选择性无视了。
“看来是没有。”孟易安把这话自动翻译成了没有实质性奖励,瞬间失落,朝萧仁翯有气无力地问,“王爷只是想告诉我这件事吗?没别的我就先告退了。”
萧仁翯见他这样又好气又好笑,“原本是想叫你一起用膳,不过你既已拒绝,那就罢了。”
在孟易安后悔的眼神中指了指一旁一乌漆麻黑不起眼的一个食盒道:“这还剩下一盒糕点,你若想吃便拿去。”
我看起来像是会吃嗟来之食的人吗?孟易安很想硬气地这么说,不过想了想刚刚失去的机会,最终拎着食盒回了营房。
还是不该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秦川从头到尾听完两人的对话,作为知情人还能面不改色已经是最大程度保持了他作为护卫的职业操守。
王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脾气?还有,明明桌上这些和食盒里的都是专门给孟公子准备的,为何偏要非要口是心非?这到底哪里有趣了?
***
孟易安一回到营房程彻和范芃就面色焦急地围了上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询问豫王叫他去干什么。
他把手中的食盒提起给他们看,“谁知道他想干什么,说是那天骑射比试的结果皇上知道了,嘉许了我几句。大概是发现我这个纨绔竟然也有一点可取之处吧。反正也没奖励什么,就是豫王给了一盒糕点,还是他剩下不要的。”
他一边说一边把食盒放到了旁边的桌上并打开。
“骑射比赛?豫王真这么说?”范芃一脸惊讶。
“对呀。”孟易安同样感到莫名其妙,回答的同时目光落在了食盒里。
食盒中的糕点看起来精致小巧,一口一个正合适。
“这看着也不像是吃剩下的呀。”程彻说了句公道话。
“这应该是宫里赏赐下来的。”杨益看孟易安一副不识好歹嫌弃的样子,多嘴说了一句,“这盒子是御制漆器。”
承恩侯府是皇后娘家,宫里皇后娘娘时不时有赏赐下来,他见过这种食盒。
程彻闻言拎起了食盒,果然看到了底部的宫制印记。
“嘉许我就一盒糕点?皇上真是—”孟易安刚想说皇上也太小气了,看到徐白杨程彻等人全都一脸惊恐地看着他,及时改了口,“真是大方呀。”
差点忘了这不是跟陆琛在一起的时候,什么话都不用顾忌。
他这句话说得有多口不对心,众人都看了出来,但好歹没有犯大不敬之罪了,程彻松了一口气。
知道不是萧仁翯吃剩下的,孟易安心里负担更没了,拿起一个放进了嘴里,“好歹比伙房做的要好吃。”
“说起伙房,我见方才有人在门外探头探脑,看样子是伙房的,不知是找谁。”一直没说话的潘络突然插嘴。
“是不是个子这么高的一个小孩?”孟易安想了想用手比划到自己胸口处。
“说的是他吗?”两人才说着,程彻发现了门外露出的一双眼睛。
“张娃子?你是来找我的?”孟易安还记得这个小孩,上回陷害郭延那次就是让张娃子帮他下的药,他当时还承诺了,出了事可以来找他。
“公子——”张娃子见到孟易安立刻跪倒在地,“求公子帮帮我们。”
他找来也是万不得已,其实不抱什么希望,毕竟贵人们随口一句话,说不定早忘了。他心中忐忑不安,但听到这位公子还记得他的名字,立刻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将军要把我们赶出去。”张娃子急得快哭了。
“怎么就要赶你们走了?”孟易安把他叫起,让他好好把话说清楚。
孟易安知道伙房大多是些老弱病残,要么是在战场上受了伤又没有其他谋生能力的老兵,要么是父兄死在战场的孤儿。这些人哪怕犯了点错也不至于要赶出去。
张娃子也不知自己和伙房的大叔们究竟犯了什么事,说起话来不得重点。他颠三倒四说完,孟易安好半天才理清。
要赶他们走的原因原来跟他们收了孟易安的银子有关。陷害郭延和他们偷偷溜出去张家镇那次他都请了伙房的人帮忙,孟易安收买他们当然靠的是银子。
“这事我去找王爷,你先回去等我消息。”孟易安想了想还是决定帮他们试一试。
等到张娃子一走,程彻就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你还真要为了这事去找王爷?军中之事别说是你,孟相来了也轻易插不了手。”
“易安哥哥,这些人既然收了你的银子就该承担后果,这事与你有何关系。大不了等他们被赶出去了再多给他们点银子好了。”范芃也是连忙劝说。
“是不是上回豫王答应了你什么?”虽没参与前面的七嘴八舌,但同在屋内的顾行舟也听完了全程,他似乎更了解孟易安,瞬间猜到了他的打算,“不过我劝你还是想清楚再决定要不要去。”
孟易安看大家全都紧张地看着他,冲着他们粲然一笑,“放心吧,我又不是傻,我难道不知道豫王惹不得。”
知道惹不得你还惹了那么多次?
对他的回答,几乎每个人的眼中都写着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