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着,显国公家那谁的约你就非赴不可吗?”孟易安斜倪他一眼。
平日里在国子监,程彻凑过来多说两句话陆琛都要掉脸子,这回他自己新交了朋友怎么就双标了?还想去什么观月阁赏琴?那自己说什么也要搅和他一回。
没想到陆琛看他这样,非但没有不满,反而笑得开心,“什么非去不可,都说是闲来无事才答应的,你不想去就不去了,都听你的。”
孟易安本意是想让陆琛尝尝他平日里左右为难的滋味,陆琛这悉听尊便的样子让他仿佛一拳打到棉花上,颇觉无趣地答道,“那是当然,谁叫你上了我的马车。”
*
虽然他交代长顺不让去观月阁,但其实也没想好去处,最后马车绕来绕去竟绕到了望和楼。
这地方现在算是孟易安心里一道坎了,两次在这儿遇见萧仁翯都没好事发生。他生怕再碰到萧仁翯,刚要让长顺赶紧走,突然瞥到一个身影,感到有些眼熟。
那不是沈云归吗?
沈云归穿了一身暗朱色缎面直袖锦袍,乌发半束半披,让他原本冷峻的面容柔和了些许,也没有如孟易安上次所见那样带着佩剑。
看着沈云归进了宝光阁,孟易安突然想起上回萧仁翯的话,不由起了好奇心。
沈云归在暗行司指挥使这个位子上,虽得皇帝信任,但干的脏活也不少。他成日抄家审讯,手段干净不到哪去,得罪的人自然也多了去。
坊间有传闻,他因为担心被人谋害,不仅府邸守卫森严,更是几乎不近女色。看他只身一人,不像是办案,可去宝光阁还能是干什么?
孟易安一下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当即让马车停下,拉着陆琛上了对面的望和楼。
他在楼上蹲守了半天都不见沈云归出来,顿感无聊,正想着要不要转道去观月阁听琴,忽然被隔壁的声音吸引了注意。
“那可是丞相府,你小子能进得了门?别把牛皮吹破了!”
孟易安透过雅间隔断屏风的缝隙看过去。隔壁是几个头戴幞头巾的中年男子,坐在上首的男子眼神精明,不屑一顾地看向对面之人。
“丞相府怎么了?我还是丞相的小舅子呢!”对面那人身形干瘦,长着吊梢眉,面色苍白,说话间眼中露出贪婪之色。
“谁不知道丞相府的姻亲是永安侯,你算哪门子的小舅子。”
这话引来一阵哄堂大笑,其他人七嘴八舌取笑起他来。
“就是,你那钱别是从哪偷来的吧,小心官府的人找上门来。”
“你到时可别把我们牵扯进去。”
“就你这样还想跟丞相大人攀关系,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
吊梢眉男子急红了脸,“跟永安侯比起来我肯定攀附不上。不过只要我那外甥女认,我以后何愁没有钱花。她可是丞相府大小姐,就我这唯一的亲舅舅,她能不顾着这份情面?”
“何大,你还真能攀上丞相府的高枝?这可不只是棵摇钱树,你今后发达了别忘了我们。”
他说的有板有眼,其他人这才当真,一个个变了嘴脸。
“哈哈,好说好说,今日我做东。”何大咧嘴大笑,干瘦的脸皮皱在一起,尽显小人得志的嘴脸。
一墙之隔的孟易安越听这对话越觉得耳熟,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还说等那姓何的再找上门来时给他点教训,没想在这碰上了。
陆琛也听到了那些人的话,原以为不过是些市井之徒在这信口胡诌,现在看孟易安脸色不对,问道:“你认识此人?”
“晦气!”孟易安嘁了一声,然后才小声同陆琛解释。
虽是碰巧撞上了,孟易安也没打算当场揭穿。他主要是怕这何大口不择言,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败坏了孟初宜的名声。
等到隔壁几人都走了,他们才跟着何大出了望和楼。
这何大自从因为中了仙人跳,赔光了家中钱财,又气得父母去世,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认识的这些狐朋狗友一个个也都看不起他。好不容易从孟初宜手里得了些银子变得出手阔绰,刚刚又被人吹捧了几句,几杯黄酒下肚,更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何大哼着小调,摇摇晃晃走进了一条小巷。
孟易安见四周无人,快步跟近,对着何大背后提腿踹了上去。
何大被踹得踉跄了两步扑倒在地,爬坐起来后转头就骂:“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又被陆琛重重一脚踩在胸口。
“想好了再说话。”陆琛语气平静,但眼神中的冷漠和不耐烦却十分有震慑力。
两人这一人一脚把何大的酒也踹醒了。他望着几人,一下看清了眼前形势。
何大混迹市井,察言观色自有一套,尤其是见孟易安那冒火的眼神,怎会不明白这是得罪人了。
孟易安两人的衣着打扮一看就是富贵窝里出来的,他哪里惹得起,忙陪着笑求饶。
“二位爷,请恕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哪里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