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津猛地扯了一下她的袖子,低眉摇头。
修月本是想说笑,她又不可能真留下来干活,妖生本来就够疲倦了,不过谢灵津比她还紧张,修月毕竟是妖,要是长时间暴露在两大门派前,被发现的话,那可真完蛋了。
“好呀好呀,明天恰好要去采购——”
“阿锦。”周培止住小弟子的话。
谢灵津只说:“没关系,我剑断了,留在台里不做事,心里也会过不去。”
周培见他并没有其他表情,眉头舒展一些,道:“我会让人来找你的,谢谢了。”
沟通好了,谢灵津也没歇下来,主动帮他们做竹酿,修月就坐在一旁,慢慢地喝酒。
周培这次带着的都是些刚入门的小弟子,对竹酿还有些新意,都抢着干,加上谢灵津帮忙,周培也空下了手,坐在修月的旁边。
一时无话。
最后是修月说:“你会吹竹叶吗?”
周培笑了笑,“在路上听见了吗?——会,我们竹笑台的弟子都会。算是……入门技。”
周培随手捻起一片,双唇夹着竹叶,她抿起唇,随后一吹,高亢清亮的声响便传了出来。
“这是‘我在这’。”
一声稍微低沉的。
“这是‘别烦我’。”
一小串轻快的。
“‘我很好’,‘我很开心’。”
她吹完这几个,四面八方远远近近都传来了相似的声音,周培笑了起来,“还有些……‘有危险’‘立刻离开’的信号,要是永远都不响起,或许更好。”
每灌完一杆竹的三节,都要做个记号,渐渐地,也完成了十几杆。
待那天际即将吞紧残阳,竹风蓦地大起,紧接着一声悠远的、绵长的鸣声传达而来,引得人心口一跳。
一时所有人停下动作。
周培站起身,淡定道:“集合,他们回来了。”与修月擦肩而过时,周培弯了弯嘴角,说:“蘅泽姑娘之后若是有那恶畜的线索,还请知会竹笑台。告辞。”
修月:“告辞。”
-
一众人带着疲倦赶回来。
这次的妖怪擅躲藏,他们用着法器追踪了许久,其灵息竟半路消失了。要说实力上,岑相竹镇着,还有这么多人,铁定是能打过的,但偏偏找不到。
最后一群人面面相觑,岑相竹只能先带着人去加固了阵法,确保其他百姓的安全,又顺带着封住了恶妖大致的活动区域。
“它沉不住气。这些时段所有人都做好万分警惕,一追捕到它现身,直接杀。”岑相竹对着低头泄气的弟子们说。
她逆着烛光,看不清相貌,带着威压的声音却实实落在每个人心上。
另一边,围坐在一起的玄英弟子沉默不语,有的是累得不想说话,有的是尖着耳朵听着竹笑那边的话,有的纯粹是心情不痛快。
“那个村子本来就该竹笑这边管……我们大老远跑来,助长他人威风。”有人嘀咕道。
在外围靠着屋墙蹲坐的谢灵津闻言,抬眼瞥了一眼,见是那几个眼熟的内门弟子中一人,眸底掠过一丝蔑意,而后兀自垂眸看着指尖。
“……别抱怨了,”顾师姐也是第一次领队,还有些不太会管人,是老好人的性子,她轻声打断话,“我们轮班值守,遇到情况立马传声。”
“现在,先去吃饭——谢师弟,你今日没出去,就先值守吧。”
谢灵津:“好。”
“他今天没出去,要不晚上也让他值守好了。”有人打了一个哈欠,漫不经心道。
“老陈,一个人长时间值守最容易疏神。”韩飞笑着接话,走过来拍拍谢灵津的肩,“不能光榨他。”
另外一个走过的内门师姐也忍不住道:“陈谨言,你闭嘴吧。”
那人的哈欠打了一半,神色中的蔑意弱了一点,恹恹应了一声,跟着其他人一起走了。
“灵津,辛苦了,”韩飞朝谢灵津说,“我等会来找你!”
说罢,正要拾阶往上走,另一半走过来几个竹笑台的人。韩飞身周的气氛立刻不一样了,他撇撇嘴,几步化一步地迈上去,鞋子落在石阶发出清晰的声响,徒留那几人停在最下面。
“……这人真幼稚。”其中个子最矮的竹笑弟子“嘁”了一声。
“你俩彼此彼此,要不是刚刚被少主责备了心情不好,你估计早冲上去和他比快慢了。”
“……”
那人不说话,闷头继续走,正要抬步,忽然扭头看过来,对上黑夜中谢灵津的视线,摇晃的烛光下,谢灵津看见了少年左眼皮上的白色胎记。
少年顿了顿,然后慢悠悠转正头,抬步走上去。
“瞳瞳,再这样走,饭都要没了。”少年的同行人催道。
“……好累,不想动。”
谢灵津听着他们的声音消失在夜色中,看着刚刚师兄放在脚边运转的法器,也不知道怎么的,忽地喃喃道:“好饿。”
玉佩闪了闪,在夜里分外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