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知道。”裴怜尘愤愤不平地说,“我当时刚知道他们害了——那个谁,原想着自爆金丹跟他们同归于尽,哪晓得那群修士早有防备,趁我力竭制住了我,夺了我的本命剑,剖了我的金丹,没了金丹修为,我跟问道剑自然也断了感应。”
唐景策没有说话,只是眸色似乎暗了暗。
裴怜尘只以为他不信,当场指着丹田说:“我这还有个疤呢,给你瞧瞧?”
“大可不必!”唐景策连忙阻止了他。
“你想要问道剑?”裴怜尘犯难了,“我觉得吧,可能被赵暄那小子当战利品了,说不准在宫里,也说不定赏赐给了谁,难找。”
“剑修没了本命剑,你真是我见过最可笑的家伙。”唐景策又冷笑了一声。
裴怜尘沉默了一会,才说,“虽然你我现在云泥之别,我本不配多言,但还是想冒昧提醒唐仙长一句。”
“什么?”唐景策冷笑。
“别一直歪着嘴冷笑,怪傻的。”裴怜尘说,“而且歪多了说不定影响面相。”
唐景策:“······”
裴怜尘:“怎么了?”
“我倒不知裴师兄这些年变得如此市侩轻浮!”唐景策板着一张脸瞪裴怜尘,“啧,真是岁月催人老,珍珠变鱼目。”
“过奖,一把年纪了,”裴怜尘摆摆手,“不讲究那些虚的。”
“我没在夸你!”唐景策怒道,“要点脸。”
“是是是,唐仙长教训得是。”裴怜尘连连点头。
“我不跟你废话,”唐景策又问,“你来此地做什么?”
裴怜尘沉默了一会,试探地说:“给安氏家主献宝?”
唐景策默默地拔出了剑:“我来做登劫礼的执掌人,一来,要监察安圭是否有异,二来,要确保他登劫前的安全。你既支支吾吾不愿言明,想来定是刺客——”
“别别别!有话好说!”裴怜尘连忙赔笑道:“我来,是想寻一个人。”
“寻人?”唐景策不是很相信:“你何曾与安氏有故交?”
“不曾有,但受人所托。”裴怜尘想了想,说:“她与安氏一修者是朋友,只是那修者回了本家便再无音信,因此托我来寻。”
“哼,有何好寻?”唐景策不以为意,“你成天就管这些鸡毛蒜皮的闲事?”
“年纪大了,做不得危险的委托,见笑见笑。”裴怜尘连连点头。
“我问完了,该你说了。”唐景策跳下窗台,抱臂倚墙看着裴怜尘。
“登劫礼,究竟从何而来?”裴怜尘问。
“十四年前,曾有一战。”唐景策微微叹了口气,让裴怜尘恍惚有种错觉,仿佛他头上有两只毛茸茸的兔子耳朵,随着叹气耷拉了下来。“那时易家已是修真界举足轻重的大家族,易家,你应当也记得。”
“记得。”裴怜尘点头,他年轻时,易家已然是南边的大家族了,他与当时的家主还曾有过一面之缘。
“只是出了不肖子孙,与歌女诞下一子,名叫易迩雅。歌女死后他寻上门来,被收作本家弟子,与兄弟一道入学宫修习。可惜心术不正,竟走了歪路,甚至起了残害兄弟的心思,彻底堕入魔修之道。”唐景策摇了摇头,“后来修真界数家联手,才将他剿灭,只是他留下了一个诅咒,从今往后修行之人,凡是二十岁以上者,若逢进阶突破必堕迷障,勘不破者,从半疯半癫至无知无觉,唯余杀念。”
“原本就很少有人能在十几岁时就修成金丹,再往后修,就必然遇上他的诅咒······连修无情道的修士也逃不过。毕竟是人就会有心中迷障,修行正是为了一点点剥离迷障。他这是要绝了整个修真界的后路。”唐景策说。
“十四年前?”裴怜尘重复了一遍,忽然问,“当年围剿,可有正道修士丧命?”
“有。”唐景策轻轻地说,虽仍是少年样貌,却莫名透出些经年累积的疲惫来。“你倒是乐得轻松,诏狱里一觉睡到大天亮。”
说完故意拿嘲讽的眼神打量裴怜尘,谁知裴怜尘根本没注意,一拍手掌“哎呀”了一声,恍然大悟道:“我说我那徒弟怎么好端端地会突然出现在山野,不似刻意遗弃,反倒留了信物。这便说得通了······定是他爹娘死前以符咒御灵将他送到了安全之处。”
唐景策凉凉地看着他,半晌,才问:“你就在乎这个?”
“啊?”裴怜尘茫然地看向唐景策。“怎么了?”
唐景策目光暗暗的,也不知在想什么,好一会,才露出了一个实在压不住的冷笑,说:“没怎么,我没什么想说的了,你滚蛋吧。”
“哎。”裴怜尘从善如流地告辞,出门还不忘回头扒拉者门框严肃地补了一句:“真的别再歪嘴笑了,影响面相。”
“去你的!不要你管我!”唐景策挥出一掌,好心地送裴怜尘飞出了二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