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有多少年。”厉鬼摇头。
“是史书上记载过的,那个少时曾流亡四年,后被迎回王都,做了三年傀儡皇帝便被刺杀的那个倒霉蛋?”裴怜尘又问。
“你说······什么?”厉鬼忽然又暴涨到房子那么高,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抬手便要摁死眼前人。
“兄弟,你冷静一点!!!”裴怜尘哀嚎。
“去!”程小满不知何时又咬破手指凌空画了个镇魂符,往前一推,没入厉鬼额间,那家伙又迅速缩回了常人大小。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程小满愤愤不平地走上前,踹了它一脚。
“抱歉,骤然得知如此噩耗,一时难以自控。”厉鬼被定在原地,居然老实巴交地道起歉。
“你既然要找沈衷,那你又是何人?”裴怜尘问。
“在下邵嘉。”
裴怜尘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师父?”程小满后退几步,凑到裴怜尘身边问。
裴怜尘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大兄弟,压低了声音说:“让你好好看书你不看,乱臣贼子,妄图挟天子令诸侯,被勤王军斩杀于马下。”
“好家伙,哪朝哪代的老黄历了?那他这是还贼心不死?”程小满也惊讶了。
“都说了三百年前,咱们大夏才两百年,你小子到底书都看到哪里去了!”裴怜尘抬手去拧程小满胳膊。
“在下听得见。”那厉鬼忽然出声,“荒野之中,夜晚总是很安静。”
师徒二人一时都沉默了,程闪电打了个响鼻,径自走去院子里,寻了个杂草柔软处,趴下睡了。
“先睡觉,先睡觉。”裴怜尘哈哈一笑,“邵兄这一晚上变大变小,想必也累了,咱们先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邵嘉沉默了一会,说:“我白日里不得现身,明日一早,你们若走了,我又该如何寻你们?”
“这,我,我们是那么不讲信用的人么?”裴怜尘赶忙说。
邵嘉却不为所动:“这几百年,我遇到的人多了,全是这般敷衍我,第二天太阳一出便逃之夭夭。”
做厉鬼做到这份上,也是十分憋屈了。
“那你想怎么样嘛?”裴怜尘问。
“我走不了,你们去把我的尸骨挖出来,好好安葬,我才能离开此处。”邵嘉说。
“就这样?行。”裴怜尘应下。
“还有,带我去找小殿下。”邵嘉又说。
“你要求太多了!”裴怜尘嫌弃道。
“你不帮我,那我便跟着你。”邵嘉说。
“那我们不安葬你的尸骨了,明日一早就走。”程小满瞪着他。
邵嘉看向程小满,好一会儿,才说:“走就走吧,我等下一个人。”
这么好说话,这倒让师徒二人都很是意外。
裴怜尘到底是有些不忍,在墙边寻了块干净地方坐下,问:“三百多年了,这天下早不是他沈家的了,你还找他做什么?没用了。”
邵嘉被镇魂符定着不能动,只能转眼睛,于是垂眼看着裴怜尘说:“史书如何写我?乱臣贼子,还有吗?”
“不记得了。”裴怜尘摇摇头“我念书,也是许多年前的事了。我只记得,你不是个好人,却画得一手好山水,史官骂你,可你留下的一副手迹,却能拍出百两黄金。”
程小满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眼睛一亮:“这么值钱?!”
“身外之物。”邵嘉说,“当年流亡路上,许多艰辛不足为外人道,我横死于半途,实在有许多不甘。”
“那安葬了你,你是不是就能走了?”裴怜尘问。
邵嘉愣了愣,低声说:“大约是吧。”
“好。”裴怜尘站起来,又把程小满拖起来,“我们这就送你走,走走走,去挖地。”
“我想睡了师父!”程小满不是很乐意。
裴怜尘指着旁边直挺挺定着的邵嘉:“那大兄弟杵那你睡得着啊?也不知道你那符有几成功力,能定住几时,万一我俩都睡熟了,他能动了,把咱爷儿俩都吃了怎么办!”
程小满闻言一个激灵,当即就撒丫子跑出去,掏出破铁剑:“挖挖挖!我最喜欢挖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