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微微歪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不记得了,但是,是个很好的人。”
“你是······”裴怜尘试探着问,“易迩雅?”
“温,我姓温,名迩雅。”
“你还记得什么?”裴怜尘又问。
温迩雅想了一会,说:“阿娘叫我去找我爹。”
“阿娘?你的阿娘是什么人?”
温迩雅没有理他,径自四下绕了一圈,然后说:“我好像,忘了很多事。”
裴怜尘悄悄将玉佩拾起来,攥在手中:“你仔细想想,我或许能帮你。”
温迩雅看了过来,而后倏忽化作一道光团,钻入了裴怜尘眉心:
“你说的,要帮我——”
“听元宵,往岁喧哗,歌也千家,舞也千家——”
一个小童坐在栏杆边玩九连环,走廊外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喧闹的笑声和胭脂酒气叫人有些头发昏。
“听元宵,今岁嗟呀,愁也千家,怨也千家。那里有闹红尘香车宝马?祗不过送黄昏古木寒鸦。”
小童倚着栏杆往下看,看见楼下台中女人抱着琵琶信手弹着,面上噙着柔婉的笑。
“诗也消乏,酒也消乏,冷落了春风,憔悴了梅花。”
“不好不好,听着难过,换一首!”有人起哄。
女人于是应了声,调弦重新弹了起来,只是没弹多久,那琵琶声和歌声就淹没在了腻耳的调笑声中。
女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小童早就解完了九连环,却不睡。
“小雅怎么还不睡啊?”女人过来抱他,身上有好闻的胭脂香味,却也带着些不太好闻的酒气。
“等阿娘。”
门又被敲响了,一个年长些的女人拉开门,站在门边,说:“知宜,你还没想好么?”
女人顿了顿,声音冷了几分:“我说过,小雅将来不留在这条街,少打他的主意。”
“你啊,糊涂!不如趁他年纪小面皮嫩,多叫他去赚些钱财,男人嘛,靠不住的,就算是儿子,将来出息了,能想起你?”
冬去春来,光阴流转,小童很快便长成了少年,楼里的客人握着他的手要教他弹琵琶,却被夺门而入的女人摔了琵琶,女人将他从旁人的手里拉出来,带着他开始跑。
“阿娘?”
“你不要学。”女人拉着少年一路跑到了阁楼上,在无人处转过身,却已是泪流满面:“小雅,你一定要走。”
“走?我要去哪里呢?”
“去哪里都好,你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女人从妆奁中翻出一支银钗,交到少年手中:“去找你爹,他姓易,在千越州。”
“好,阿娘你不要哭了。”少年听话地离开了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将那靡靡的夜色甩在了身后。
“所以,你要去找你爹?”裴怜尘在识海中试探着问道。
对面沉默了一会,说:“不,我不想去找他。”
“那你要做什么?你能不能先从我的识海里出来?”
“不能。”温迩雅不知闹得什么脾气,“外头冷,里面暖和。”
裴怜尘:“······”这是哪来的大爷!
“你有溶溶的玉佩,我跟你走。”温迩雅又说。
“溶溶是谁?”
“是个很好的人。”温迩雅恍惚地轻声笑了笑,“我喜欢她。”
叮铃一声,静止的风又开始了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