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怜尘微微一怔,问:“是某种献祭的阵法?”
李无错赞许地看着他:“你也是这么想的,我猜也是,当初死在山上的那些修士,他们的肉身与修为灵力,恐怕都做了喂给阵法的养料。”
“但是这个阵法,失败了?”裴怜尘回想着在山上看到的一切,被灵力轰开的断裂山石、破碎的阵法······还有,伤痕累累逃命失败,只剩一副空皮囊、被太岁填满的温迩雅,若是那个阵法成功,没道理会放过太岁这样既灵气又邪性、还绵绵软软十分好下口的养料。
裴怜尘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在识海中又呼唤起温迩雅来:“温大爷!温大爷!你想不想得起,当时山上那些石头,是为什么被灵力劈得乱七八糟么?”
“我不记得啊。”温迩雅茫然极了,“或许是斗法的时候劈碎的。”
“你精通阵法么?”裴怜尘又问,“会不会是刻意为之?”
“我不太会。”温迩雅肯定地说,“我的本命法器是一个琵琶,我是个乐修。不过或许你们说的那个温铄,是会阵法的,可惜我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也不知该去何处找他,又或者,他已经彻底消失了。”
裴怜尘有些无奈,若是温迩雅有记忆,一切都会变得容易许多,可偏偏这位大爷的记忆,缺了最关键的那些年。
“假正经,假正经?”李无错伸手在裴怜尘眼前晃了晃,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他对面,“你怎么突然发呆,是想起什么了?”
裴怜尘摇了摇头。
李无错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笑了一声:“也罢。”
“你三番五次去接近妙——苏持盈。”裴怜尘忽然问:“不止是去犯贱吧?”
裴怜尘抬眼也看向李无错:“你怀疑我的师妹,又为何要来接近我?”
李无错安静了一会儿,大大方方地说:“被你看出来了,那我也直说吧,她是修无情道的。”
裴怜尘不赞同地看着他:“大道三千,从无高低之分,怎么,你看不上无情道?”
“无情道的人修着修着,最容易疯。”李无错解释道,“断情绝爱,本是为大公无私,不偏爱这世上一草一木、一物一人;可大多数人,修到最后,只瞧得见自己,瞧不见众生。我并不是怀疑她,所有无情道的修士,在我这里,都是重点观察对象。而她,入世最深。”
他说得不无道理,裴怜尘闭上眼睛回想起苏持盈那天在龙灯会上的一剑,十分肯定低说:“妙妙没问题,她的剑意,在我之上。”
“你为何敢如此确定?”李无错有些不解。“就因为她是你的师妹?不是我说,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感情用事。”
“你见过像春风一样的剑气吗?”裴怜尘反问他,“出自一个无情道修士之手。她断然不会做出拿活人献祭这样的事,何况,她当时并不在接云地,甚至不在中原。”
李无错有些意外地“哦?”了一声。
“她那时与师尊,在落日川的虞渊之中修行。”裴怜尘有些好笑地问他,“你难道没有调查出来?”
“此事可以伪造。”李无错依然不是很相信。“我当然查过,可是有一点不对,若是她与楚前辈一同去了虞渊,与世隔绝,你们清都宫中剩下的主事人,只有一个唐景策。”
“唐景策的头脑不必我多说,你自己清楚他有没有。”李无错的声音低下来,“可就在那段时间,他们在虞渊修行的那三年,清都宫的入账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一倍,好巧不巧,唐景策偶尔出个门,就能遇上些降妖除魔救济苍生的好事,使得清都宫的名声在民间大涨,吸引了不少人来拜山门。你觉得,这是唐景策能做得到的?”
“可妙妙在的时候,也没有做到。”裴怜尘冷眼看着李无错,“你与其怀疑妙妙,不如去查一查昭昭身边是不是出现了什么人。”
“你以为我没有查过么?”李无错有些丧气,“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根本查不出什么。如今修真界最会挣钱的几个人,那时都与唐景策没有来往。”
“修真界之外呢?”裴怜尘又问。
这下把李无错问住了,这倒的确有可能,若是这样,那清都宫苏持盈的确没有什么嫌疑了。
裴怜尘说,“若是当真找出来这么一个人,你要和妙妙亲口道歉。”
“好好好,瞧你护短的样子。”李无错敷衍道。
说话间马车忽然又动了起来,李无错撩起车窗看了一眼,说:“红纱帐慢慢消散了,这些马儿识途的,不多时便能带你我回去。”
“回哪儿去?”裴怜尘没反应过来。
“回······我的府邸。”李无错心虚地说。
裴怜尘抓住他的领子,怒道:“谁要去你的府邸?送我回游春会的桃林,我徒弟还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