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要当心。”裴怜尘应了一声,将自己的一魂藏入了更深的识海之中。
正常人只有三魂七魄,失去魄会使对应的身体行动受阻,而失去魂则会使人神志不清;被剥离魂魄是件十分危险的事情,正常情况下,遇到这种事,所有修士都会尝试反击,哪怕付出性命也不能让旁人碰到自己的魂魄。
但裴怜尘不同,他的灵台之中,比起正常人多了一个温迩雅。
温迩雅本来就只剩一魂,又与裴怜尘其他二魂不完全相容,因此最先被剥离了出来,裴怜尘装作失魂痛极了的样子猛烈挣扎起来,随即闭着眼陷入“昏迷”。
约莫过了一天,他听见有人窃窃私语道:
“怎么还不醒?”
“莫非直接废了。”
“绛雪大人要生气的。”
······
裴怜尘又装睡了几刻钟,担心再不醒来便要惹人怀疑,于是缓缓睁开了眼睛,学着记忆里沈砚书失魂时候的样子,低低地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有灰袍人问他。
“为什么要绑着我?这里好黑,我害怕。”
另一个灰袍人嗤笑一声:“管他作甚么,失了魂的不都这样,心智记忆都不全。你该不会瞧上他这张面皮了吧?这次移过去的人魂没什么剧烈排斥的反应,等再观察几天,确认没问题了,要将他剩下的天地二魂也移过去试试,若是成功了,绛雪大人开心,你去找她讨来,到时候这具身体是个空壳,里头你想放什么放什么。”
“我倒是想,咱们试了好几年了,每次都出问题,哪能那么快就成功·····”那灰袍人还真思索了起来,好一会才说,“不过这么好的皮囊浪费了可惜,放条猫妖的魂魄进去不错。”
“猫妖不听话,我觉得还是狗妖更好。”
“不,猫好。”
裴怜尘:······你们倒是真的当我死了!
二人一边闲话着,一边解开了石床上的锁链,将他塞进了一旁的铁牢里,重新将他的手脚都戴上镣铐,裴怜尘扯了扯,发现这些镣铐的锁链都直接与牢笼铸为一体,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修士,没有法宝武器,也很难直接逃脱。
一连几日,那二人只给他喂一些掺了药的水,应当是怕他死了,吊着命用的,不足以让他有力气站起来,却能让他有力气呼吸。
而他俩只当裴怜尘是失了魂的傻子,说起话来也不避讳着他,有时候闲聊,有时候吵架,裴怜尘听了四五日墙角,终于听明白他们是在为一个名为“开天会”的组织做事。
上头的人授意他们研究所谓的“移生之法”,要将一个活人魂魄移入另一个身体内,而有移生之法记载的古书在数十年前已经被毁,掌握这门技术的修士也早已死于非命,他们只能从头开始一点点摸索。
一开始也有许多其他修士参与,但不小心出了差错,将某位使者大人的魂魄移坏了,上头发怒弄死了几个,有点本事的都自请去做别的事了,上头又不许放弃移生之法,他们两个从最早就参与钻研移生之法的,便被推出来当了倒霉鬼,互相看不惯又无可奈何。
而那位白衣女子,名为绛雪的,应当地位更在他俩之上,不知是犯了什么错,被上头一脚踹到了这里,监督移生之法的进度。
开天会,裴怜尘没有听过这个名头,只能默默记下来,等回头另行调查。
又过了几天,那两个灰袍人不再一起来了,只是轮流来看守着这里,近日似乎心情都很不错,裴怜尘猜应该是温迩雅在那具失了魂的空壳里表现得很老实,叫他们误以为自己的摸索有了进展。
也该叫温迩雅回来了,裴怜尘想,只是在此之前,得先想办法联系上祝青崖。
“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今天来看守的灰袍人是先前那个说喜欢猫的,见裴怜尘一直盯着自己,出言问道。
“手疼。”反正这里没有认识的人,裴怜尘只当自己的脸皮不存在,拿出少年时试探心上人的劲头来,轻轻挣扎了一下,恰到好处地将衣襟挣散了些,委屈地看着对方,又抬起手,衣袖滑落露出线条漂亮的小臂,手腕处隐约被铁链磨得发红。
灰袍人沉默了。
裴怜尘又小声说,“能不能放我出去,这个链子······好难受。太重了,压得我手酸。”
“你忍一忍,别怪我啊,是绛雪大人说得关着你。”那灰袍人说。
“那你帮我揉揉。”裴怜尘只觉得汗毛倒竖,有点被自己恶心到了。
“咳,你忍忍吧。”那灰袍人移开了目光。
“好吧,不理你了。”裴怜尘自言自语道,“我明日找沛沛。”
“沛沛?谁?辛沛?”灰袍人走近了两步,“你怎么知道他名字?还叫得这样亲热?”
当然是听墙角听来的!但这话不能说,裴怜尘只装作不想理他的样子沉默着。
“你也是这样求他的?”灰袍人一把抓住了笼子栏杆,眼睛里露出些诡异的喜悦:“他放你出去了?他完了!”
裴怜尘继续装作不想理他的样子,看在对方眼里却好像是默认,那灰袍人忽然又问,“你还求了他什么?他又应了你什么?你再说说!”
看来这人是真的看不惯他那位爱狗的同僚,只听到些捕风捉影的话就忍不住想要抓对方把柄了,裴怜尘抬眼斜睨了他一眼,抬起戴着镣铐的手,说:“给我揉揉,我就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