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怜尘还是不理解:“我们不能做强盗吗?”
“不能。”云无囿说,“说到底这算是别人自家管教小孩的事,我们插手已经有些越界了。”
“好吧。”裴怜尘似懂非懂,但还是听话地变回了小光团,钻进了混元镯里藏着。
云无囿伸手接住混元镯捡起来戴在自己腕上,走上前去敲响了那森然的朱红院门。
过了一会儿,门无声地打开了一条缝,一个女子从里头向外看,问:“做什么的?”
“劳烦通报嘉秀夫人一声,晚辈云无囿,有事相求。”
“何事?”
“还需同夫人当面说。”云无囿说,“我捉来的那个小魂魄跑了,有一些关于制作役使灵的事,想问夫人。”
那女子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问:“之前跟着你的小家伙跑了?他不是一直黏在你身上么,怎么会跑?”
云无囿欲言又止。
女子沉吟片刻,说:“我去通报一声。”说罢关上了门。
没过多久,门再一次打开了,女子有些惋惜地说:“夫人说今天太晚了不见客,家里还有些事要处理,你明日再来吧——你做什么?”
云无囿抬手挡在了门框上,“抱歉,我着急问夫人一些事,还请姑娘再帮我说说。”
那役使灵想要直接推着门关上,却发现这门纹丝不动,不禁面色一变:“你放开手,我再去同主人说。”
“我就站在这里,夫人若不同意,我不会进去。”云无囿嘴上这么说着,手却依然一动不动地抓着门框。
那役使灵也推着门不肯动,两人就这样暗暗较起劲来。
裴怜尘在混元镯里也能感知外头的世界,见他们僵持下来,不由得有些着急,想要直接溜出来闯进去,却又怕这样是当强盗会惹得云无囿不高兴。他并不知道其实“门”也算是“界”的一种,主人家的“气”越强,界的作用也就越强。比如寻常人家关上门,便可在一定程度上拒对主人不利的小恶念、小邪祟于外,贴上门神对联,又有不同程度的加持,而修士关上门,门的作用自然跟着主人的强弱而变化。嘉秀夫人的修为不浅,关上门的时候,若非用些强盗手段,云无囿并不能随意探知院子里是否有阵法幻境之类的术法,因此他故意挡着不许那役使灵关门,既不强闯,也不松手。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僵持了片刻,役使灵又开口了,声音却不大一样,更成熟稳重些。
“嘉秀夫人,”云无囿已然探知到了灯芯和小福的所在,索性也不兜圈子了,“灯芯向我求救,此事虽然算你家事,但我与他们也算相识一场,既然已求到我这里,没有不管不顾的道理。”
“求救?”嘉秀夫人的声音带着点笑意,“怎么了,就要求救?”
“小福只是个普通孩子,夫人待她是否过于严苛了?”云无囿说,“夫人还未曾带她去附近的天谨司巡检府录入名牒吧?就算已经去过,还得几日才能走完那些繁琐复杂的录入过程,因此她眼下还算不得完全是夫人的徒弟或女儿。”
“你这话说得奇怪。”嘉秀夫人不满地嗤笑了一声,“也并非人人都会带着收来的小孩儿去天谨司巡检府录入名牒,所有人都知道那只是走个过场,方便天谨司找人罢了。没有录入过的师徒难道就不是师徒?没有纪录过的孩子就不是孩子?”
“私下里来说,当然是。”云无囿也微笑着说,“但按大夏的律法和天谨司的规制来说,不是。夫人,有句老话叫民不举官不究,若是有人报上去了,那可就不一样了。”
“这样的小事,难道巡检府还真的会派人来?”嘉秀夫人笑出了声。
“会。”云无囿不假思索地说,“明日一早他们应当就能赶来,夫人还是主动将小福和灯芯交出来吧,做师徒做亲人都要看缘分的,既然不合适,还是不要强求罢。”
“那就等明日再说。”
役使灵的瞳仁闪了闪,嘉秀夫人离开了。
“请回吧。”役使灵又要关门。
云无囿却忽然出手,一道银白色的灵力直直击落了对方鬓边簪着的琼花,那女子的身影倏地消失了。云无囿走上前去,用灵力让琼花飘了起来,接住别在襟前,有些歉疚地说:“得罪了,我本不想动手的,但那两位姑娘的处境似乎不太好。”
裴怜尘从混元镯里钻出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头撞落了那枝琼花,钻进云无囿的衣领里,又探出“脑袋”来惊呼:“她们怎么了!”
“可能是被吓坏了。”云无囿摆摆手手让琼花飘到一旁,寻了个地方放好,也不敢再耽搁,抽出腰间别着的白玉折扇,犹豫了一下,抬手把胸口的小光团往衣襟里塞了塞,“这里有十重造境,别走丢了。”话音未落,手中折扇一挥,私下里蓦地起了风,呼啸着化作无形的利刃,猛地切入了面前的虚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