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无囿还没准备好去隔壁登门拜访,程家夫妇反倒带着程小暑先来登门道歉了。
昨天夜里的动静,程大保一向睡得浅也听见了,第二日跟家人闲聊的时候才得知,原来自家丫头竟然偷偷爬到了对面去,在别人家又吃又拿。
程大保和容娘一听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赶紧拿上了些吃的,敲开了邻家小院的门。
他们来的时候,云无囿正坐在院子里编草蚱蜢玩,裴怜尘去开的门,刚打过招呼,就听见院子里砰地一声,云无囿好像是因为想跑,不小心被椅子绊倒了。
裴怜尘手里拿着刚接过来的腊肉,一时也不好丢下去扶云无囿,反倒是程小暑一溜烟跑过去搀他:“哎呀,程小满你没事儿吧?”
“没、没事。”云无囿压根不敢抬头看程大保和容娘。
“程小满?”容娘哈哈一笑,“跟我家闺女的小名好像啊!真是有缘分!”
云无囿一愣,抬眼看向容娘,眼泪竟然就这样夺眶而出,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喊她一声什么,却终究没有出声。
容娘被他的眼泪唬了一跳,求助地瞟了一眼程大保,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怎么了这是,这,这怎么突然——”
“是啊,有缘分。”裴怜尘赶紧说,“你们二位,呃,长得特别像他爹娘,所以他才······”
“嗐,我说呢。”容娘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我怎么把这小伙子给吓哭了,我寻思着我也没那么吓人呐!”
算是蒙混过去了,裴怜尘心里喜忧参半,他知道,云无囿肯定还是想与程家夫妇相认的,可是程家夫妇完全没有任何关于程小满的记忆,要如何让他们相信呢?
若是直接告诉他们,他们会否觉得十分唐突?是否能接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儿子?就算接受了相认了,一旦分开片刻,再见面时,又是陌生人,那是不是又要重新解释一遍、相认一遍?
程大保和容娘也没有久留的意思,只是客套地寒暄了几句,便带着程小暑离开了。
裴怜尘有些苦恼地拎着他们送来的腊肉,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放哪儿。他俩也没人能吃这东西,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
“师父,先找个阴凉的地方挂起来吧。”云无囿说,“改天,小暑来的时候,再叫她拿回去。”
“好。”裴怜尘依言照办,挂完腊肉觉得手上有股怪味,赶紧又去井边打水冲了几遍,等他弄完回来,瞧见云无囿坐在檐下发呆,他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只能陪他坐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无囿说:“师父,我思前想后,我们还是不要结道侣生死契吧。”
裴怜尘闻言一怔,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一辈子······”云无囿顿了顿,轻轻地说,“我不敢去想这种事,我只觉得好可怕。”
“小满,为什么?”裴怜尘强忍着心中的苦涩,面上冷静地问他。
云无囿沉默了一会儿,问:“师父现在爱着我吗?”
“当然!”裴怜尘不假思索地说。
“那师父现在,还爱从前那位心上人吗?”云无囿又问。
“当然不——”裴怜尘一顿,自己也意识到了些什么。
云无囿笑了笑,说:“师父,你看,过去的事总会过去,你往前走,肯定能遇见比我好一千倍、一万倍的人。”
“我——”裴怜尘不知该如何辩解这件事,只能说:“你跟他不一样,我现在只想要你,只有你,不行吗?”
“我不想拖累师父。”云无囿摇了摇头。
“我从不觉得你是拖累!”裴怜尘想要解释,“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师父,就算你不觉得。”云无囿苦笑,“事实上,我就是啊。”
“你不是!”裴怜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了几口气,才说:“小满,你再好好想想,不要钻牛角尖,好吗?”
云无囿沉沉地看了他一会儿,说:“好。”
接下来的几天,裴怜尘每日都带着礼物登门拜访程家一家人,使出浑身解数同他们拉近关系,恨不得天天邀请他们来自家做客。
裴怜尘并不太擅长同别人打交道谈天说地,他与程家夫妇也没有太多可聊的东西,因此每日都绞尽脑汁地没话找话,人前活泼,人后很是疲惫。
但他不想放弃,他只想让云无囿多跟程家人见见面,若是只靠自己留不住云无囿,那加上他爹娘和妹妹,或许还有些希望。
就这样过了些天,有一日程小暑忽然惊恐地跑过来了,跟他们哭诉道:“程小满!裴裴哥哥!不好了,我爹娘好像病了!”
“怎么回事?!”云无囿唰地站了起来,风风火火就要出门。
裴怜尘目瞪口呆,神医啊程小暑!
“不是不是。”程小暑哭唧唧地拉住云无囿,“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生病,但是很奇怪,他们明明昨天刚见过你,却不记得了!好几次都是这样!我听说有些人年纪大了是这样的,会变傻,他们不会变傻了吧!”
云无囿哭笑不得:“不是,他们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程小暑忧心忡忡地说,“他们记性坏了!”
“这······”云无囿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同她解释,不禁有些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