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还在唱,孔祯后来就没再去过了。闲着无事,他为闫春夺整理书架子,闫春夺靠读书消磨时光,他受不了,看见字就晕。有一日,闫春夺问他要不要识字,他拒绝说不要,闫春夺于是不提。
孔祯按耐不住,问闫秋礼取血那天,他跟太太谈了什么。闫春夺合上书,好整以暇道:“想知道?”
孔祯点头如捣蒜。
“我要沐浴,夫人帮我。我就告诉夫人。”他又卖关子。孔祯狐疑的看他,赌气想说自己也没那么想知道,事实却是,孔祯好奇地说:“你别忽悠我。”
闫春夺噙着笑点头。
暑气难消,他实在受不了仅凭孔祯为他擦身度日,哪怕他体质特殊,从不发汗,他也无法忍受不去温水当中泡泡。
他不要下人搭手,孔祯只叫人合力搬了浴桶进来,兑了温水,关上窗,恍惚间听到墙角有蝈蝈叫。
闫春夺下肢无法发力,他上肢也勉强,当真是残得彻底。孔祯架起他,他揽孔祯的肩膀,细瘦有力的手抓在孔祯肩头,孔祯被他抓痛,却不吭声。等他从榻上下来,孔祯明显感觉到一股不受控的力量,就像,就像他下半截是死肉。即便孔祯不是第一次拖他,却也还是感到莫名的悲哀。
要说重,他还不如孔祯搬过的豆子重。但那不一样,孔祯想躺下与立起来是截然不同的,他比自己想象中要长多了。孔祯一时没想到高,他借得是孔祯的力,孔祯只觉他是真的长胳膊长腿,竹子一般。
他在孔祯搬他进浴桶的那段时间里没有说话,气氛忽的凝重,孔祯不敢轻易招惹他。他古怪的很。
要将他挪进去并不容易,孔祯纵有无穷的力气也要他来配合。他出奇的主动,孔祯只见他手抓着木桶边缘,双臂撑出一个诡异的角度,真怕他胳膊折了。孔祯着急托举他,他不慌不忙的,入水前冲孔祯道了句:“谢谢。”
孔祯不再看他,转身要走。他出声制止道:“夫人,好狠的心,留我一个残废在这里,怎么洗?”
他话说得重,孔祯心里不是滋味,也怕他溺进水中出什么事,甫一转身,觑到水波下荡漾着的一切,孔祯用力闭上双眼,说:“今天咱俩必须有一个不许睁眼!”
闫春夺手臂撑在桶沿,借以固定,否则会下滑。他道:“又不是没见过。”
“你不答应,我就出去,叫下人伺候你好了。”孔祯捂着眼睛,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威胁’闫春夺。
“听夫人的就是。”闫春夺妥协,孔祯找了巾带蒙他的眼,只要看不到他那双探究揶揄的眼睛,孔祯就能放下心来。
衣袖被打湿,孔祯仅着亵衣为他擦洗。他被蒙了眼,感官无限放大,孔祯那双潮湿的手像某种无脊椎动物,缠得他骨头酥麻。他道:“夫人没吃饭?不肯使力。”
孔祯置气的声音中气十足的回荡在他耳边,“你皮太薄了,我哪敢儿用力气。当然,我不是说你的脸皮。你脸皮厚得很。”
“是吗。不厚点,经得住夫人这般抚摸不成?”
他感到孔祯将什么丢入水中,温热的水珠溅在他瘦削的脸上,他岿然不动,唯有脸上一颗水珠不住的滚动。活像那一池的春水,终于忍不住翻搅。他在春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