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特西没有生气,反倒是低头歉疚地笑了笑:“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我那时以为墟烟是桑吉佩特。桑吉佩特很会演戏的,对墟烟放出蝙蝠也是为了欺骗我。”
余燕子道:“你和桑吉佩特是什么关系?”
范特西停顿片刻,才答道:“仇人。”
程玉吃瓜之心骤起,问:“你们为什么结仇啊?”
范特西并不着急回答这个问题,她的目光像是照亮礼拜室的烛光一样,无形地落在维鲁斯身上。她正在教导江墟烟如何跳舞,江墟烟似乎一心都在舞会和玩乐上,完全忽略了之前维鲁斯出现时带来的危险。
余燕子和她同班这么久,却没发现她有任何异常。就连自诩猎魔人的范特西跑到她们班里,直找余燕子的同时肯定经过了维鲁斯身边,看着她去找一个和自己压根就没有牵连的人,维鲁斯一定很得意吧。
范特西盯着地毯发着呆,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余燕子,问:“你见到我之前跟桑吉佩特接触过吗?”
“没,”余燕子说,“有什么不正常的?”
“我当初是在你身上闻到了桑吉佩特的味道,才会到你们班上找你麻烦。”范特西思忖道,“如果你在我找上你之前和她没有接触,我就不会有这种错觉。”
程玉问:“是那个香香的味道?”
“是桑吉佩特的味道。我们是同族,对彼此的气味很熟悉。在逃亡生活中,我们都会隐藏气息。”范特西重新将视线投向维鲁斯,“或许是她故意透露给我的。”
维鲁斯应着乐曲的拍子,挽着江墟烟挪动脚步。她看上去沉浸于此,要是忽视掉她破烂的衣服和满身血迹,说不定还真会把她当成善良和蔼的好人。
“跳舞还挺简单的嘛。”江墟烟认为自己非常有天赋,扭头对坐在台阶上的三人道,“现在像不像舞会?”
程玉拖长了声音直白回答:“一点都不像。”
江墟烟知道她在泼冷水,懒得理她,继续跟着维鲁斯跳舞。维鲁斯低头顺应江墟烟的动作,谦虚地说:“那个人说得没错,我们这样确实不像真正的舞会。”
“不像吗?”江墟烟问,“真正的舞会是什么样的?”
“我不怎么会表达。简单来说,真正的舞会不会用手机伴奏,也不会放《罗密欧与朱丽叶》。”维鲁斯比她高些,低下头笑着对她说,“这样的曲调太悲伤了,舞会的举办者会请乐团在舞会上现场演奏欢乐的曲子。”
“欢乐的曲子?”
“嗯。在人类眼里,夜晚是摇篮,是陷入沉眠的时间。在我们眼里,夜晚是活动的最佳时机,最不应该悲伤难过。”像是不想被旁观的三人听见般,维鲁斯说话的声音很轻,“用餐完毕后,我们会伴随乐团演奏的乐曲起舞,用无忧无虑的方式度过漫长的夜晚。”
江墟烟像是听懂了她的意思,转头对余燕子喊道:“这首不好,我们可不可以换一首比较欢乐的歌?”
就知道使唤人。程玉抢过余燕子的手机,正准备放一首《好日子》破坏气氛,维鲁斯却说:“不用换了。”
“我来给你唱一首歌吧。”她对江墟烟说。
江墟烟点头。维鲁斯牵着她的手,像是要为她引路。她还是刚才那副不想别人听见的样子,低声哼了一段舒缓的歌曲。她哼唱的时候也是含着笑的,声音轻柔得仿佛是怕吵醒了谁。最后,她说:“这是我朋友教给我的歌。”
说实话,江墟烟没听出这段歌曲欢快在哪。她好比是配合维鲁斯的舞步般进退得当地等这一曲结束,才打开话匣子说:“你的朋友对你很好吗?”
维鲁斯坦诚地说:“我不记得了。”
哪有人会不记得自己的朋友对自己好不好……但她的表情又是那样诚恳。江墟烟小心翼翼地,不敢表露出过分的怀疑:“为什么你会不记得她了?”
“因为我活得太久了,有些东西是该忘掉的。关于她,我只需记得我很爱她就够了。”维鲁斯注视着江墟烟,说,“的确不是首欢乐的歌,只是我觉得很衬景。”
“不是快乐的歌,那为什么要唱这首?”江墟烟不明就里,偷偷观察她的表情,问,“现在你很难过吗?”
“你说对了,现在的我确实很难过。”维鲁斯轻轻握紧了她的手,“从在展厅里看到你开始,我的内心就一直有种不同寻常的感觉。我已经坠入痛苦了。”
“看见我你就会痛苦?那你就不要看啊。”江墟烟觉得这人说得莫名其妙,扭头说,“我们要接着这样晃多久?”
临危不乱的维鲁斯尽力保持微笑,轻声说:“那我们就开始学进阶的舞步吧。我可以把你抱起来吗?”
江墟烟豪爽地挥挥手:“你抱吧。”
维鲁斯任由江墟烟在自己身边转一圈,顺势搂住她的腰。始终望着这边的程玉突然暴起,拎起烛台边往这边冲过来边吼道:“啊?你把你那手给我松开!”
程玉一来,维鲁斯如释重负,趁这机会跑了。留在观众席的只剩范特西和余燕子,她就挨着余燕子坐下。
维鲁斯问:“现在是不是已经不流行忧郁挂了?”
余燕子说:“在墟烟的世界里没有流行这一说。”
范特西无心维鲁斯的问题,跟身边的余燕子继续刚才的交谈:“你们常说的请文珠是什么意思?”
余燕子望着拉住程玉要和程玉跳舞的江墟烟,答非所问地说:“没有昨日的她,就没有今日的我。”
维鲁斯兴致盎然地看向余燕子:“怎么说,她以前为了救你撞坏了脑子,心智永远停留在三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