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宴结束以后,周绦在山中稍作修整。这一年她就和师祖规划好的一样,平常留在山上,关键时刻闻风而动。这就代表周绦有更多时间和司狩相处,她喜欢和司狩一起躺着,玩拆字游戏。
司狩说:“我发现我好像有点怀念养猪场的工作。”
周绦不信:“你不是说最讨厌拌饲料吗?”
“做习惯了,现在不早起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司狩挠挠头,自己也对自己的行为感到迷惑,试探着问,“你不想去和师祖说一说?去年下山的那天你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如今却不想再下去了?”
“今年不是也下山过几次嘛,只是回来得比较快。”周绦拿起纸板,“我喜欢出门时那种很有目的的感觉,现在比以前更好。”
司狩将手里的纸板拼全了,道:“这样吗?”
“不玩了,比不过你。”周绦无聊得在地上打个滚,感叹道,“我们就在山上留了两个月,怎么像把所有游戏都玩过了一样?”
司狩将纸板扫开:“你没恒心,自然消耗得快。”
周绦撑着地板直起上半边身子,这个姿势让她看起来像只海狮:“但我们确实玩了很多游戏啊,你明明都很高兴的。”
“你这就叫做求量不求质,高兴只是暂时的。”司狩将纸板打乱,“玩的游戏多有什么意思?玩得尽兴才最有意思。”
周绦不明白,问:“要怎么才算玩得尽兴啊?”
司狩装出一副智者的样子,指着纸板说:“就像这个拼字,你要是能闭着眼睛拼出我说的字来,就是玩上一百年都不会厌烦。”
周绦仍是不信她的话:“这谁做得到?”
“我就做得到。”司狩闭上眼睛,“出题吧。”
周绦随口说:“那你拼个我的名字。”
司狩在地上摸索着,闭着眼睛感受着裁成不同笔画的纸板,按照心里模拟出的画面将其拼凑成周绦的名字。拼好最后一笔,她睁眼看见周绦看着自己,目光像是在看马上就要被杀的遗留物一样。
周绦凑得很近,道:“你没偷看吗?快教教我是怎么弄的。”
“唯手熟尔。”司狩得意一笑,“你还要静下心来多练练。”
周绦把纸板打乱:“你肯定作弊了,再给我示范一遍。”
司狩底气十足,动作比刚才更快速,过程也比刚才更顺利。原本应该更快完成,但她突然放慢了动作,因为找不到最后一笔,搜寻半天才睁开眼来,果然看见周绦手里拿着那块她需要的纸板。
“也不怎么样嘛,你要静下心来多练练。”周绦把纸板丢给她,站起来道,“我现在就去和师祖说,叫她放我们下山。”
又是突然宣布的计划,或许是筹谋已久,或许不是。但司狩并没有为此惊讶,因为周绦这回终于学会事前准备,她整理了很多东西,就连这几天随便玩的玩具都装到箱子里收起来,放在房间里。
这回下山是没有目的的出门,周绦不擅长这样生活,总是事事都麻烦司狩去帮她做。司狩觉得当初周绦第一次跟她下山有点像逃难,如今却觉得这样的生活就是灾难,耐着性子躺在临时租下的住处里,日常任务从给猪拌饲料变化为给周绦拌饲料。
那天周绦开始感怀人生,她跟司狩说起她很小的时候,在师祖同意的情况下下山看过一部动画片。那是她第一次接触外面的世界,从此就一直做着关于动画片的梦,但总是梦不到结局。
可能是当时太久远,已经不记得结局是什么了。周绦决定追忆往昔,摸出从师祖那里借到的特制回忆道具,翻看当时的片段。这次她也没能看到结局,对长大后的周绦来说,动画片不再有趣。
她开始大声喊饿,像被放上烤盘的活虾米一样扭动。所有转世者都是这样,好像只能通过进食来体现自己活着。周绦趴到司狩背上,说:“心脏好像掉到肚子里了,在肚子里跳来跳去的。”
司狩回头看她,打趣道:“你把孙悟空吞进去了吧?”
“好想喝豆浆。”周绦看着窗外的天色,哀嚎道,“这时候买豆浆的人都回家休息了,想喝豆浆也要等到明天。”
她那个表情,就好像觉得自己会饿死在今天一样。司狩正要说话,周绦忽地直起身子,下定决心般说:“这样。我明天要早早地起来,到街上去买我们两个的豆浆,你也陪我一起喝。”
司狩在心里惊讶她的转变,离那个时限还早得很,周绦在这时候学会勤劳也不晚。她莫名有点好奇明天的情景,于是期待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