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以后,会听到风的呼吸,带着原野的气息。
黄静希洗完澡吹干湿漉漉的头发出来,躺下准备入睡,才想起没关窗户,只好去关窗。
对窗的人也没有睡,黑漆漆的屋子,黑漆漆眸子,江屿随意披着件单薄睡衣,依靠在窗边,清冷的月光架在他的鼻梁上。
如果没有看错,窗边垂下的指尖燃着一支烟,猩红的灰烬在风中转瞬飘零。
他修长的背影略背着窗,在黑夜中的蒙上了一层黑色的细纱,没有察觉到她的目光。
一支烟的空寂,他抖了抖指尖,余光瞥见对窗撑着手望月光的她,月光下发丝随风动,清亮的眼。
江屿指尖迅速松开,烟蒂随即跌落风中,火光瞬间湮灭不见。
“还不睡。”一声响指打破寂静的夜,他朝她挑眉。
她指了下他,表示他也没睡。对方转头进屋,拿着手机走出来,她的手机响起。
江屿:【看啥呢。】
希希:【又抽烟?】
江屿:【有点惆怅,坏女人好像也不坏。没素材。】
希希:【想想你街头卖烤红薯的经历,这不就有了。】
江屿:【我挺喜欢烤红薯的。】
希希:【没点志向。】
江屿:【你不是也喜欢吃烤红薯嘛。】
希希:【我知道一个比烤红薯更有意思的事情。】
江屿:【什么?】
黄静希没有回复他,而是抬起头脉脉地注视他,无声胜有声,她巧然轻笑,往屋内走去,背后有一双眼睛追着她的步伐。
江屿:【你是觉得我现在过不来吗?】
希希:【睡觉。】
她边逗着他,边抖开被子躺上床。手机有个电话打了进来,猜是江屿的电话,没仔细看,黄静希点了接听,才开始后悔。
他的第一句话是:“抱歉静希。”
电话不是江屿打过来的,是连云舟。
深夜十一点半的一通电话,没头没尾,不清不楚,长久的呼吸沉默。
“这次我可能真的要结婚了。”他说。
明明早已划清界限,偏偏黄静希的心跳还是慢了一拍。
“告诉我是……或许我该……祝福你吗?”话语在唇边滚了又滚,她问,“云舟。”
“那真是残忍的祝福。”
耳边传来一声苦涩的笑,黄静希掖了掖被子,坐正,恢复冷静:“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是结束了。”他重复道,停了一下,也冷静道:“周城,需要我处理吗?你回到原来的位置。”
还有什么原来的位置可以回去,黄静希淡淡回绝了他的提议。
良久,他回答:“好。”
“发生了什么事?”多年的情谊还是让她问出了这句话。
窗外的风呼啸而过,他说:“没什么。”
又说:“静希,我爱你。”
细弱如秋蝉的告白声。那一瞬间,她喉咙干痒得厉害,几度张唇却又哑住,心沉沉地坠下。
等不到回答,电话挂断,连云舟的呼吸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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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的第一天,洪城迎来了首轮大降温,黄静希缩在被子里睡懒觉,江屿在窗边敲她起床,才六点多,没完没了。
实在受不了了,她才闭着眼打开了窗户,完全睡不醒。
“干吗?”细若游丝的问。
“昨晚答应了今天要帮忙黄婶,她在等你。”江屿瞥了眼她眼睛都不带睁的样子,没好意思对视,给她指了指远处站着的黄婶。
“唉——昨晚风声太大,吵得我睡不着。”她嘀嘀咕咕,迷糊一团,黄静希眯着的眼睛露出一条缝,扫了下眼前的江屿和黄婶的方向,认命地叹了一口气。
“等我几分钟。”
匆匆刷了个牙,洗了把冷水脸,没来得及吃早饭,她便换衣服出了门。出门还撞见黄建豪背着书包往学校方向走去。
“好好学数学啊。”她殷切叮嘱。
黄建豪数学很差,最近正闹着不学数学。
“真有你的。”江屿摇头笑道。
“黄婶早,久等了,你今天穿的真好看。”黄静希挥手和她打招呼。
黄玲今天穿了件浅黄色新褂子,人看上去精神多了,脸上带着丝丝的笑看着他们。大油箱做的烤红薯炉子已经烤上了红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