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诊 回忆的部分是不是太多了点?
『黑白无常?』
很久以前某个夜晚,底下的人围着篝火聊起怪谈。
『是阿,有人喝多了跑到坟地去,结果看见奇怪的家伙,他闻到草药的味道,走近看居然是两个黑白色的鬼怪正在抬尸体,隔天在坟场醒来眼珠子直接少了一颗,老一辈都说那是牵魂的黑白无常,他打扰到人家才会变成这样。』
高杉听了笑出来。
『呵,既然是牵魂的鬼差,能够勾走夜叉的狗命吗?』
『要也是先把你这鬼子头头抓回地狱吧?』
讨人厌的的家伙忽然从草丛堆冒出来,一边摘掉鸟窝头上的树枝一边嚷嚷。
『阿,是银时大人……』
『糟糕!快去喊龙马大人过来,又要打起来了!』
大头兵们窃窃私语。
『赶紧的!不快点的话就开不了盘了!』
『两百三十二比两百三十三!开盘啦开盘啦!鬼差勾走的会是鬼兵的头领还是白夜叉!这次是拉开差距还是再次追平喔喔喔!』
几个人屁颠屁颠地跑走……明显是假发带出来的天兵。
天兵们的胡闹浇熄火药味,他们一时半会怕是打不起来了。
眼见银时无视自己就要离开,高杉忍不住回嘴一句,『你不是在当哨?……不会真相信这世上有鬼害怕得跑回来吧?』
『说~啥呢?我眼前不就站着一个喜欢暗地里诋毁人的长舌~怪吗?』银时拉长音节,摆出欠揍的表情怪腔怪调,『长舌怪还是担心底下的小兵们吧,一个不注意搞不好就被怪叔叔们拿糖葫芦拐走了啊!』
要不是银时脸色苍白、死死扒住身边的树干挪动,嘲讽力度还能在大点──无论如何他们还是打起来了。
结果是两百三十三胜比两百三十三败。
怪谈本该到此为止,直到假发那智障出的馊主意将他拖下水。
『为什么要乔装成艺妓?』
『听说敌方将领喜欢在半夜私会这里的名妓,这将是扭转战局的关键点,只要你能顺利牵制住他,银时跟我便会趁乱直捣敌阵……不必担心,除了我没人会知道你的行踪,更不可能知道你扮女装的事情,安心地大干一场吧!』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所有人之中长得最像那位艺妓、身高也最──噗咳!』
痛揍假发后他选择承受这份屈辱……已经原地踱步太久,只要能胜利、能更接近老师一点,没什么不能做的。
高杉面无表情地换装,在假发一脸“我就是在嘲笑你”地递上两颗大馒头时又往他的熊猫眼多糊一拳。
没曾想,他真遇上鬼故事的主角……还是女装状态下。
『该死的白夜叉阿──』
来到目的地,只来得及听见要牵制擒拿的对象在一声惨叫后再无声息。
他看见……黑夜中一轮弯月高挂半空无声嘻笑,身披染血白袍的人散漫地坐在插满刀枪的尸堆上,敲着食指嘴里轻哼献给死者的歌谣。
明明浑身沾染鲜血,却能从那人身上闻到草药的淡香,顶着一头少见的白发笑咪咪地望向他藏身之处。
跟银时一样的白发,是因为这点那个将领才把他误认成白夜叉吧。
除了那个模仿银时的怪胎山寨叉外从未在战场上见过听过、不对……或许听过。
『白夜叉?』尽管清楚眼前的绝不是他熟知的战友,当下他仍提着嗓子,扮演好被吓坏的艺妓。
『好姑娘,是睡不着吗?』那人歪斜头颅发出略带嘶哑的轻笑,喝醉般呢喃着,『既然如此,本人可有荣幸与你共度良宵?』
用的代称词是“你"……
伪装被识破,再演下去毫无意义,高杉干脆地放弃自虐,『你不是白夜叉,你是谁?』
『夜叉?哈哈……本人当然不是魍魉,再猜猜看怎么样?你早就有答案了吧?假扮艺妓的好姑娘?』他双手抵在刀柄上,让下巴有安置的平台。
高杉没有理会对方的调笑,沉声问道:『装神弄鬼的白无常,既然不是鬼怪,又为何要在横尸遍野的土地间徘徊?』
白发的人抹掉脸侧血渍眼睑微垂,片刻后双眼弯得像地上明月。
『因为本人想救下所有人。』
士卒们嘴中叫人惧怕的鬼使坐在尸堆上自称为人,作白日梦般说着胡话。
『救所有人?在你刚干掉这些人后?』矛盾的疯子,还真有几分鬼魅的味道……高杉忍不住嗤笑了声。
白无常忽地说:『吶,你有过无法拯救哪怕一人的绝望吗?』
『生命、灵魂都在你眼前破碎,你却无能为力的痛苦?』
冰凉话语彷佛罗生门门缝后渗出的呼吸,霎时间他的后颈没由来地发冷。
片刻沉默后,高衫加重语气,也不知是对谁强调,『我早已经历太多生离死别,现在还不是停下脚步的时候。』
战场是吃人的地方,他手刃过无数生命,战友、部下堆积而成的石冢也早已数不过来,他曾感到空虚,却从未迷失方向。
他的背后还有队友守护,他还有需要拯救的人。
『真是太好了,还是那般顽固,请你们务必保持下去。』白无常满足地笑了。
什么意思?他们见过?
还未问出口,白无常已经自顾自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