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错咯,是五十!”尹爱党得意地从沙发靠背上拿过一个塑料袋,从中拿出一件深色带花的老头衫,一件灰色无花的衬衣,和一顶黄色的渔夫帽。
“楞个人喊一件衣服二十一,帽子十五,我觉得贵咯,就跟她说,我拿三样,两件衣服一顶帽子,拢共五十块,能卖我就拿,不能卖就算咯。她喊我再加点,我不加,她又想了哈,最后还是决定卖给我咯。”说起讲价之战,尹爱党很是得意,举着衣服的样子就像是举着一块奖牌。
黄芬兰听到‘五十块买三样’也有些惊讶,她伸手接过衣服,仔细翻看,又用指腹感受着衣服的面料,赞同道:“这个价格差不多,料子也可以,买的还是要得的。”
“那肯定,我口袋里当时就只装着五十六块,当然要精打细算才行。对咯,帽子是买给姑娘的,我看路上有好些年轻人都戴这个款式的帽子,就想买一顶回来给一一。”尹爱党继续邀功道。
闻言,黄芬兰拿过那顶黄色的渔夫帽检查大小。刚才她就猜帽子应该是给姑娘的,要知道上个月丈夫带女儿出去,就给人戴了顶旧草帽,被她说过几次。
黄芬兰嫌弃地把帽子放到袋子上:“你又要带一一去钓鱼?我跟你说,她身子弱,你不要总把她往水边带,不安全。”
尹爱党讪笑道:“帽子也可以平时戴嘛,她可以戴着去写生,也省得被晒中暑。”
黄芬兰一想,这倒也对,她再次拿起帽子检查:“你怎么不拿顶其他颜色?”
尹爱党:“其他的不是黑就是灰,还有红的和土色的,我瞧就这顶鲜亮点,就拿了这顶。”
尹思一收拾好厨房,出来就看到她妈手上拿着顶渔夫帽,问道:“这是买给我的帽子迈?”
她走过去,坐到母亲身边,期待地看着对方。
黄芬兰好笑地替女儿把帽子戴好:“戴起来还行,你爹他有时候眼光还是不错的。”
尹爱党感到了小小的骄傲。
尹思一靠在母亲身上,抱着对方撒娇:“我瞧不止是在说帽子,妈妈你应该是想说,爸爸和你结婚是因为他眼光好,这点我倒是很认同。”
黄芬兰微红着脸,轻拍着调皮的女儿:“你这个捣蛋鬼,乱讲什么话!”
尹爱党感到了大大的骄傲,他朗声笑道:“可不是因为我眼光好,你妈才愿意嫁给我。”
有了尹思一的插科打诨、撒娇卖乖,尹爱党、黄芬兰夫妻俩回忆起了年轻时的奋斗史,给女儿讲述着以前的生活和见闻。
这故事尹思一听过很多次了,但从来没有腻过,因为她总能在故事中发现新的探索点,进而让自己对于往事又有了新的理解和感悟。
一家人在客厅中聊得很尽兴,还约好了国庆的时候去郊外野餐,带女儿去摘一些野菜回来忆苦思甜。尹思一没有不赞同的,她也蛮想和父母出去玩的。
尹家的生活作息很健康,晚上十点,家里的灯就全灭了。尹思一躺在房间里,伴着窗外若隐若现的月光入眠。
梦中,尹思一踏上了一条冒险之路。她离开家乡,乘上了列车前往外面的世界,想要为自己的生活寻找到一条与众不同的出路。
列车在轨道上晃呀晃,车上不止她一个人,还有其他人,那些人的脸都是模糊不清的,尹思一并不在意,她的注意力被窗外那不断后退的景色吸引住了。
列车停了,一道树枝从窗外伸了进来,深绿色的厚叶子扫在了她的脸上,带来了些许痒意。
梦中的尹思一被树枝吸引住了,于是便下了列车。
列车开走了。
尹思一顺着道路前行,不知何时,周围的景色变成了高楼大厦,看不到一个行人。
她有些后悔下车,想要折返回去重新搭上列车,却发现回头路越来越偏僻、越来越泥泞。
明明自己是按照记忆走的啊,为什么会走到田埂之上呢?她想要回家。
尹思一加快了步伐,小心地走在仅有一尺宽的田埂上。田埂既湿又滑,还好其上有杂草,让她不至于滑到田中踏坏了别人的水稻。
走着走着,她看到前方出现了黑瓦红砖的房子,她想她应该是找到大路了,于是便欢快地离开了田埂。
踏上水泥地后,她果然在黑瓦红砖的房子前看到了一条通往远方的小巷。巷口竖着一根电线杆,电线杆上长着一盏长臂灯,长臂灯发出幽黄色的光。
小巷在幽黄灯光的照映下,一半明一半暗,看起来就像是一张会噬人的大嘴。
尹思一莫名地畏惧眼前的小巷,但回家的念头盘旋在脑海之中,使她顾不得心底的不安,打算以最快的速度通过那条可怕的小巷。
就在她准备埋头冲进去时,一道猫叫在身后响起。
“喵!”
她回头,看到了一只瘦小的家猫,黯淡的光线并没有掩盖住猫儿身上那黄白相间的毛色。
‘可是我想要回家。’
如此想着的尹思一转头去看小巷,发现巷口处不知何时被安装了一道两米高的黑铁栅栏。
‘糟糕,我回不了家了。’
她慌忙跑到巷口,想要去拽开栅栏,却在此时看到旁边的屋子中走出一个面色阴沉的男性,他手中提着一把砍刀。
尹思一僵立在原地,前有紧锁的栅栏,后有提刀的男性,她要如何逃跑?
那名男性伸手抓住了刚才出声的小猫,挥起砍刀,斩下了猫儿的左前肢。随后他将奄奄一息的猫儿扔到了栅栏之后,提着刀向尹思一走来。
尹思一看到受伤的猫儿被黑暗吞噬,扭头又发现自己成为了那名男性的目标,她惊恐地大叫起来。
“啊啊啊!”
一道光闪过,尹思一喘着气从梦中惊醒,她大口呼吸着,双手按在狂跳不止的心脏处,感受着属于自己的生机。
“太可怕了,我怎么会做这样恐怖的噩梦?”
醒来后的尹思一对于之前所做的噩梦后怕不止,她忍不住蜷缩起来,祈祷着黑夜赶快过去。如果以后入眠都要伴随着如此可怕的噩梦的话,她觉得自己应该会很快就迎来猝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已经离开那里了吗,为什么还不放过我?”怀揣着不甘和恐惧,躲在被中的人无声地哭泣着。
混沌之中,天亮了,尹思一听到隔壁房间传来起床的动静,她安心地闭上眼睛,放任躯体进入休眠状态。
“没得动静,姑娘应该还在睡觉,不要吵醒她。”迷糊间,她听到了父母的交谈声,这让她睡得更安稳了。
她还在家里,她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