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课外活动回到家。
妈妈在厨房忙碌。
爸爸窝在沙发动也不动。
一如既往的场景不再让艾略特空虚,他满心别的事。
根据关老师的年纪推算,达瑞比他大十岁左右。
虽然是独子,艾略特从没想要有哥哥。是缺父爱吗?
他爸爸,一个满大街可见的男人,做着平庸的工作,以为孩子和草一样浇水就能活。
就是这样的男人,大概也出轨过几次。
会跟他偷情的女人是多绝望啊?
但愿妈妈出轨的次数比爸爸多,那样比较合理,也比较公平。
和其他挑剔、挑战成年人的青春期男孩不同,艾略特进入了下一个阶段:解构结构,课题分离。
父母的问题与他无关。
关上房间门,他第一时间把衣服换下来。
纯色黑羊毛衫,柔软的手感,昂贵的剪裁,像是他爷爷会传给他爸爸的衣服,达瑞说不要就不要了。
吃过饭,天黑了,他把手机静音学习。
午夜他收拾好一切躺到床上,拿起手机回复朋友讯息。
这才看到达瑞居然真的发来了简历。
他将面临升学,很明白这份履历的含金量。
从小到大还没有成年人让他觉得他们值得当下社会语境所具有的权威。
但是达瑞……艾略特取过那件羊毛衫,轻轻抖散,盖在脸上。
那个男人身上有种罕见的浪漫、淡泊和温润,既有敏锐也有关怀。
比起华尔街精英,他更像人们想象中的知识分子。
破除幼时对父亲的盲目崇拜后,艾略特很久没有这么想接近谁了。
但他对达瑞并非是对榜样的崇拜,而是类似讨女孩欢心的心情,想尽可能表现得好,让他觉得自己很好。
大抵跟他的模样有关,急诊等候室里令艾略特一下子捕捉到的那张面孔,混合了东西血统,贵气清秀……
艾略特把衣服甩到一旁,让脸接触空气,散去闷热。
有妇之夫,准爸爸,但凡有点理智都不该再那样想他了。
第二天一早,艾略特掀开被子,望着湿润的短裤,挫败地扶额。
对不起,关老师。
做了你丈夫的春梦。
冷风刺激鼻子,令香织连连打喷嚏。
这本该是一处僻静的山谷,树木开始萌发绿芽,靶场的地面匍匐着干黄的矮草。
枪声仿佛从四面八方围来,无休无止。
“为什么带我来这?”
式凉拿过步枪,给她演示实弹的装填。
“最近校园枪击案频发。”
“可是……”
伴随一声令人发毛的清脆上膛声,式凉朝百米外的靶子摆出标准的瞄准姿势。
“这是你无论如何都要生的孩子。”
他没有扣扳机,而是把枪递给香织。
“难道不该为这孩子做好杀人的觉悟吗?”
她沉默半晌,接了过来,学着他刚才的样子瞄准。
“姿势可以,小心后坐力。”
这句叮嘱像是催促,她动了手指。
像是被用力推了一下肩膀。她制造的枪声汇合进其他人的。
子弹不知去向,没有中靶。
锻炼增重三十斤没有白费,后坐力造成的不适转瞬即逝。
习惯了运动后甚至有点上瘾。
上个月产检医生提到她运动多度使胎儿发育迟缓,一般十四周能看出性别了,她却不能。
但是香织身体没有不适,所以不打算停下来。
回去的路上,式凉问起她的工作,接着提到了艾略特。
“有时候高中男生的整蛊过分了点,不过他们皮糙肉厚。”
“很多霸凌隐藏在玩闹之下,男生也不是刀枪不入。你有心多关注一下,可能会改变他的一生。”
如果她那么做了,改变的更可能是她的一生。
体力上去了精神也饱满起来,近期艾略特还总和她搭话、帮她拿东西,香织也就留意了一下。
有时他在自己课上,眼睛盯着她,魂不知飞哪去了。
下课,她同艾略特谈他上课时的表现。
“我听安德鲁老师说你意向去耶鲁,你SAT预考成绩很好,保险起见,那这门课得拿到A不是吗?”
“对不起。”
“家里有什么事吗?”
艾略特摇摇头,又点头:“我父母又翻旧账吵架,所以我有个疑问……”
这是谎言。他们早就不再说话各过各的了。
“希望你不会觉得不舒服。我听说许多丈夫在妻子孕期出轨,你担心达瑞吗?”
“长得好、学历高、收入多,在我看来就合格,其他的我不关心。”
按这个标准,她找的不是父亲,而是捐精者。
“父亲对孩子的教育也很重要吧?”
“我的孩子有我就够了。”
她和达瑞结婚,只是为了获得供养抚育后代。
排球更衣室换衣时,艾略特想,那么我就不必顾忌什么了。
可是她这些天天带饭上班,午休时见不到达瑞了,也没有理由联系他、见他,他太忙了。
“……你现在要对老师出手了?”丹尼尔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
外形出众的关老师一向是男同学间的话题之一。
艾略特头也不回:“闭嘴。”
“说不准能行呢,黄种男人又软又小,你那方面有优势。”
“种族歧视。”
丹尼尔悻悻住了口。
还要忍这倒人胃口的家伙小半年,艾略特叹了口气,快步走进体育场。
五月的一个上午,黄金和燃油期货突破盘整区间持续上涨,夸张程度令人怀疑哪里爆发了大型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