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他又生了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他的心气越高,眸光越淡,风姿越雅,就越如那寒山悬崖峭壁之上的仙花,令人神往,更想攀折。
杨善克制住自己的眼神,不知怎么回事,自从双修一场,好像被勾出许多莫名的绮思。
他在犹豫一件事,既然已经决定结成道侣,是否该将过去之事坦白告知。将一切都说开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今日,按理也算大喜之日,提这些生生死死的问题,未免扫兴了。杨善心思转过,暂且按下。
两人刚换好衣服,月鸢就过来了。
“杨前辈要不要帮忙?”月鸢看到桌上的发冠,不等回应,又道:“让我来梳发吧,我要沾沾喜气!”
她边说着,刚拿起玉梳子来到杨善身后,突然一手捂眼叫起来:“哎呀——我不梳了。”一边叫着,竟慌慌忙忙跑了。
杨善看她风风火火来了又去,摸不着头脑:“月鸢这是怎么了?”
谭病轻轻笑出声,道:“还是我来吧。”
有什么事能让月鸢这小姑娘跟撞鬼一样跑这么快?杨善想着,后脖颈倏然一阵麻麻痒痒,带着半边身子颤了起来。
“别碰那里!”杨善猛地回头,捉住谭病的手。
眼中是无辜神色的谭病,他问:“怎么了?我看阿善这里有点破皮了……很痛吗?”
他拿手指轻轻点了点。
杨善努力维持淡然,心里很快反应过来,肯定是双修时磕到哪里去了,“不用,不用管。头发束起来就行了。”
他说着,施了一个治愈术,这才松口气。
就在这时,脑子却恍惚闪过一个关键画面,不是磕破的——是被含住了咬破的。
杨善想:难怪月鸢是红着脸跑出去的……
-
月上枝头,夜婚吉时将至。
宴席上,各方宾客齐聚一堂,灵界五大宗门除了太清宗,皆有道贺之人,与灵光阁交好的其他修仙世家莫不纷纷送上贺礼。
此次双修典礼举办仓促,又不铺排场,席间不少人低声交谈。
谭夫人言笑晏晏,和来来往往的客人说说笑笑。若有人问及灵光阁阁主,她就说夫君闭关正在关键时候,不宜打扰,因此未曾大操大办,待到夫君突破出关,到时双喜临门,再风光大办一场。
若有人再问,这贵婿是何来头?她就拿着手帕,半抹着泪,道:“我的病儿,从小到大没求过什么,他身体弱,一心只想着变强……可自他出事以后,他变得沉默寡言,连剑都不再拿起,我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留住他。直到他遇到了阿善……他的眼睛是骗不过我的……你说说,我儿真心相爱之人,只要他喜欢,做娘的哪有不成全的道理?”
哦,宾客间了然,这是没背景的意思。于是大家更加好奇了,翘首以盼等待着吉时到来。
随着司仪者唱喏一声:“吉时到——”喜宴大殿的正门处,一对红衣人双双踏过门槛。
谭夫人果真花了不少心思,随着二人步履缓动,雅乐奏响,飘扬的花瓣无风自来,宾客席上绽开朵朵红莲。虽没有铺张,但巧思亦不少,可见是真用了心的。原本心中有些轻视之人霎时收敛了三分。
“怎么回事,把脸都遮上了?”
“这大喜的日子,又不是凡人姑娘,挡什么脸?”
席间议论纷纷,原本还想一睹真容的人,都叹道没意思没意思,干脆低头喝酒了。
谭夫人坐在亲眷高位,朝殿中促狭解释道:“年轻人面皮薄,咱们这礼是后补的,脸上有些小伤,各位莫怪莫怪。”
听懂的人一时笑起来,心想果然年轻,急不可耐。
司仪者念过繁缛的典礼唱词,侍女奉上玉盘喜酒,只待二人共饮交杯酒,即算礼成。
然而这时,殿中突然有人指尖弹出一道法力,攻势直指两位新人的红盖头。那盖头被风一掀,宾客惊呼之际,屏气凝神,等待露出真面目。
谁知,盖头落地,还有两张面具覆脸,顿时大失所望。
有宾客见新人竟不恼,大感有意思,哈哈笑一声:“还是我来!”说时一道透明丝线从袖中滑出,似利刃,果决割断了新人的面具绳子。
这下总能看清了吧!
殿中众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却瞧见面具落地后,露出了两张稻草脸。
“怎么回事?替身之术?!”
“新人呢?”
别说宾客们不知发生了什么,连谭夫人都是一头雾水。谭夫人朝月鸢看去,月鸢回道:“公子和杨前辈的确是穿上了礼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