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善道:“无事了,睡一觉醒过来就好。”
沈逸舟问:“师兄呢?”
杨善指着床角,“可能被你吓住了,看到你进来,嗖一声就钻进被窝里了。”
沈逸舟叹气道:“没想到百年不见,师兄的分身竟变得这般胆小。”
“你也认出来是分身了?”杨善道。
沈逸舟点头:“师兄的分身我是见过模样的,像一条小黑蛇,两尺多长。起先我见师兄失忆,还误会师兄出了什么事,直到他变为蛇形,我才想到此中关窍。也不知师兄的主身如今在何处。”
话音未落,杨善却是忽然色变,霍地一下站起身,疾步走到床角,捞起煤球,问:“真人是说,楚云陵的分身原就长这样吗?”
沈逸舟见他神色惊异,有些没弄懂,但仍是点头道:“不错,这是龙的幼年形态,彼时没有长出龙角,外形就如一条蛇。等到成年以后,额前才会生出双角,进而掌握龙族神通之术,遨游天地之间。”
“可……”杨善道:“他不是已经成年了吗?如何还是这般模样?”
沈逸舟道:“大概是师兄喜欢变成这样吧,我听说,他幼年是在人界长大,或许想法有些与众不同。”
煤球往桌边瞧了一眼,逃回被窝去。杨善低着头,一动不动,失神望着煤球的一举一动,又重重坐回桌前。
谭病微微一笑,道:“阿善,我们的婚仪都错过了。”
杨善方才提起精神,发觉掌心多出了一只手,是被谭病拉住,他回握道:“现在赶回去?”
谭病轻轻笑出声:“我原就不喜欢热闹,这样和你一起逃出来,也挺有意思的。”
沈逸舟咳了两声,道:“这里还有人呢。”
杨善耳根微微发烫,随口转移话题道:“那灵药都拿了吧?”
这回轮到沈逸舟窘然了,他摇头道:“出了些岔子。”便将灵药被替换成信纸一事简单说了。
杨善望了一眼谭病,发现他神情淡淡,仍是安然坐着,似在发神。而谭病察觉到了杨善的目光后,不禁抖着肩膀,咳嗽起来。
沈逸舟连忙提了茶壶,给他倒杯水,却见谭病只是捧在手心,缓了一阵,并不喝。杨善解释道:“他一向不爱喝外面的,也不贪图口腹之欲,真人不要见怪。”
沈逸舟摆手道:“没想到堂堂魔尊,竟如此留意这些细枝末节,想来二位必是真心喜欢了,沈某衷心祝福。”
杨善回忆起先前与五尺矮人的一场打斗,不禁问道:“真人既然知道我是辟邢,还愿意帮我?”
沈逸舟道:“若换成以往,别说帮了,我看到魔族第一个拔剑冲出去。”他话音一转,又笑道:“不过,我现在好歹有个百来岁了,怎么可能像年轻人一样冲动。至于辟邢你呢,你从前既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如今都已经成为魔族历史了,还是灵光阁的人,我又何必揪住不放。”
杨善嘴上道:“佩服佩服,真人大度量。”心中却想:果真是时过境迁,他醒来后,辟邢早已成为过去,楚云陵也被世人遗忘得差不多,一切都变了。从前在苍月山,他和楚云陵同道修行,却终归殊途,如今他和谭病结成道侣,却是殊途同归。当真要叹一句人生无常,世事颠倒!
此番话后,过了一会儿,沈逸舟道:“我想带着师兄的分身回去太清宗,请师尊看看可否能找到师兄的主身在何处。”
这话可中杨善下怀,他正搜寻楚云陵无果,当即出言道:“我支持。”
谭病猛地咳嗽起来,咳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连一向的风度都险些维持不住了,好半晌后,他缓解了,轻轻靠在杨善肩头,抓着他的手指头瞧来瞧去。这般情状,惹得沈逸舟左看右看,再不好出言。
不过,沈逸舟岂是轻言放弃之人,若是如此,他也不会找了师兄百余年,眼见二人你侬我侬,插不进第三人,他想了想,站起身道:“我不妨带着师兄先行回去太清宗,下次来,再给二位带些贺礼。”
说罢,他想捉了煤球就走,岂料煤球死活不答应,在床上像一条游鱼似的,钻来钻去。
杨善道:“不妨事,你直接捉他走。”
煤球一听,一个弹射起步,躲开沈逸舟的魔爪,扑到杨善怀里,从袖中溜进,一股脑往杨善的后脖颈游曳而去。
这下杨善再说不出话了,半边身子都在抖,心中气极:说好的约法三章,这该死的楚云陵!简直是不把他的话当回事!
但他断不敢出声,生怕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还是谭病轻轻揪住煤球,把杨善解救出来了。杨善被谭病指尖一碰,一个激灵,险些整个栽进了对方怀里,他一手撑着桌,勉力稳住身形,吐出一口气,道:“赶紧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