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白明瑞说笑呢,谁知道真吹风啊。沈逸舟奇道:“你们非得在门口吹吗?”
白明瑞郑重地点头,从大殿禁制阵眼与灵气地脉的关联分析到月夜天穹二十八星宿对应的灵气充盈方位,试图全面探讨出凌晨时分坐在殿门外吹夜风的必要性。
沈逸舟认真听完后,觉得自己也不是非听不可。
他摇摇头正打算离开,眼角余光忽然瞥到谭少阁主的衣袖蹭脏了,还有个烧毁的小破洞,当即止住了脚步。
这可是稀了奇。
他又细细打量一番,发现谭少阁主的发尾也打着卷儿,整个人闷不吭声到有些狼狈的程度,不禁问道:“这是怎么了?”
此时,明眼人都能发现谭病被火烧了,不过人显然没事,但看起来又像是精神受创的样子。
谭病没说话,就那么呆呆坐着,连一个目光也没施舍给人。
白明瑞闻言,愤慨道:“不知当时谁那么缺德,带着火星子往大哥身上蹭,起火烧着了,还好我一袖子把大哥往长老那儿推,这不第一个被灭,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说着说着,白明瑞显出两分得意,但立刻收敛了,把手一背,继续骂那无耻的放火之人。
沈逸舟安静听他骂完,不知道纵火人有没有心虚——他看了眼面无表情到显出异常的谭病,若无其事问道:“那他没事吧?”
“没、没事吧?”白明瑞小心地打量了谭病一眼,提议道:“大哥,咱们要不先进去换身衣服?”
谭病一动不动,愣了会儿,似乎意识到有人同他说话,眼神略微聚拢,缓缓摇头道:“不,不换。”
白明瑞尴尬地朝沈逸舟笑了笑。
沈逸舟又传音问谭病,却没有得到回答,不禁心下纳罕,却没瞧出什么具体毛病,只得嘱咐两句白明瑞走了。
后半夜,白明瑞秉持他严肃的研究精神,继续兢兢业业陪着谭病坐在台阶上吹冷风,再不时讲两句比夜风还冷的笑话。
第二日,神剑宗、飞鸾宗、霓裳宗先后公开了先辈陵寝被盗的事。灵界很快流传出各种各样的故事版本,阴谋揣测层出不穷,连路边一只狗吠,都仿佛打搅了人窃窃私语。
杨善还困在梦中。
——血,手上都是血,周身仿佛爬满了潮湿黏腻,腥甜到令人作呕。
他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一切都是那么逼仄,但耳边仍能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
“你以为我不会杀了你吗!说话!”
“噗呲”一声,脸庞飞溅上了滚烫的液体,下一瞬,似乎是匕首当啷从手心滑落,他踉跄退了半步,与此同时,腕骨被一股力量死死钳住。
“光是这样还杀不死我。我说过了,你得先捏碎这颗龙丹……”那人强硬地掰开五指,将一颗仿佛带着心跳的内丹放在他鲜血淋漓的掌心。
“用力捏碎它,一切都结束了。”
他颤抖的被迫接过,脑中像被人用钢刀狠命翻搅,剧痛的大脑完全丧失了思考,仿佛穷途末路的困兽,从喉咙中爆发绝望嘶哑的低吼:“一同死吧!”
“求之不得。”那是一句遥远的叹息,又像终于迎来了最终审判的解脱。
龙丹爆发的巨大白芒吞噬掉一切,所有的东西都扭曲消解。
杨善猝然弹起身体,大口喘气。
梦境里残留的情绪还附着在脑海,那是一种后怕的感觉,仿佛险些行差踏错。直到心跳慢慢平复下来,仍是心有余悸。
应该是最近情绪太过紧张的缘故,杨善晃了下头,把那个已经记不清的噩梦甩开。他掀开被子下床,直到脚下踩实,才忽然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
小珍珠呢?!他回头一瞧,眸光下意识地落在枕边搜寻。然而目之所及的所有地方,都没有一条黑色小蛇的踪影。
又跑了吗,那他回来做什么?杨善已经完全搞不懂楚云陵在想些什么了。
让分身把他带到丹霞峰一趟,又设法将他迷晕,最后还送回闭关室,这一切为了什么?!
他正要用灵识查探,忽然之间发现了身体的异样。
——修为恢复了!
杨善的神情凝重起来。他立刻入定,果然在气海中发现龙丹。
这真是太讽刺了,他一心要杀死的人,处心积虑恢复了他的修为!
杨善回头看向那张床榻,再看看脚边两个无人问津的蒲团,忽然之间有种荒谬感——楚云陵给他搬了张床睡?
这倒是楚云陵能干得出来的。杨善一向无法理解他的想法。
他现在感到可惜的是,有那面破开空间的镜子在手,小珍珠肯定早就越过太清宗阵法溜掉了,他完全错过了一个找到楚云陵的大好机会。
杨善拿出通讯灵符,尝试联系莫七。
果不其然,随着太清宗封锁宗门,他与外界失去联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