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针可闻的死寂。
下一刻,众人目光纷纷看向高位首座的楚云陵,随即议论声纷起。
“怎么回事,太清宗这等大事竟闻所未闻!”
“此前如何半点风声都没漏,天悟仙尊何时闭关的?”
“闭关便罢了,这可正值紧要关头啊……也不怕毁了太清宗数万年的基业?”
阴阳宗长老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张口想骂一句竖子,话到嘴边却瞥见无人出头,忍了又忍,扯过弟子至身后,将目光转向只字不言的温晓槐,道:“温峰主,恕老夫不敢苟同。”
温晓槐依旧是笑呵呵道:“礼长老若有疑异,下次可换个人来。”
礼长老被气得一哽,下意识要质疑,却想到那竖子多年前便已是大乘境界,一时半刻噎住了,似是顾虑什么,只得甩袖坐下。
这时,神剑宗有人道:“礼长老有疑也在情理之内,虽说这掌门之位本属太清宗内务,我等也不便出言,可毕竟我五大宗门同气连枝,眼下既然来了,岂有不奉劝两句的道理?”
此话一开,起初只是窃窃私语的众人便都说了起来。
“是啊,若是如温峰主这般仁厚,我们自是乐得恭贺。可若是将一个资浅齿少、刚愎自用之辈推上去,岂非是叫三界都看了笑话?”
“没错,天悟仙尊此举是否过于草率了?恐怕还要三思啊。”
楚云陵始终面如止水,直到耳畔嘈杂的声音逐渐牵扯到了天悟仙尊身上,他眉目倏然一凝,目光在下座搜寻起来。
“砰隆”一声!
突然间,殿门被人急促推开,一个腰间佩剑的俊秀青年走了进来。
“逸舟?”温晓槐起身,似是疑惑他怎么回来了。
却见沈逸舟一进来,先是客气朝上位拱了拱手以示礼节,随后转身面朝众人,朗然道:“云陵师兄百年前便被选为下一任太清宗掌门,如今不过是顺理成章替师尊分忧罢了,礼长老既然不敢苟同,为何百年前不到掌门师尊面前进言?”
被点名的阴阳宗礼长老起身,理直气壮道:“老夫那时正闭关修炼!”
沈逸舟环视众人,道:“那在座之人都赶巧了,一起闭关了是吧?”
神剑宗一位长老起身,问:“逸舟你这是何意?”
沈逸舟直言不讳:“我认为诸位偏见颇多。”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他身上。沈逸舟道:“何为资浅齿少?太清宗季祖师三十余岁开宗立派,云祖师十七便已替师授徒,若说年岁定乾坤——”他微微停顿,语含讥诮道:“莫非要等到齿摇发落?还是诸位有信心接我师兄一剑?”
殿中骤然一片死寂,随即满座哗然。
几名头发稀疏的长老正喝着茶,不是被呛住,就是险些把杯盏摔了。
“后生伶牙俐齿啊。”一位捋胡须的老者面含郁闷,“可老夫又未多管闲事。”
被一个素日温和的后辈几乎指名道姓地说,许多人都被激得直接站起身,似要勃然发怒,然而言语未出,面色倏然一白,仿佛脊背一下背负了座巨山,个个双膝打颤冷汗涔涔。
“太清宗的事,没有和诸位商量。”
高处投来一道冰冷的视线,有两个呼吸间,许多人大脑一片空白,直到降临在身上的威压骤然一松,方才跌坐在椅上。
而少数年长者身形僵硬瞳孔紧缩,一人甚至失手把茶盏给砰地摔了——那绝不是他定力不够或者没拿稳。
“大乘后期……”温晓槐猝然起身,看向楚云陵,“你何时突破至此的?”
楚云陵道:“因祸得福。”
“……”还卡在大乘初期的温晓槐。
“……”回过神的众人。
“恭喜师兄了。”沈逸舟拱手笑道。
众人只想骂一句怪物,却都识相地起身恭贺起来。
阴阳宗那名礼长老脸色要青不青、要白不白的,刹那间神情的转换堪称精彩绝伦。而此时,姗姗来迟的两名弟子终于给他增添了些许底气。
漆慕山和孙啸是被人抬着进来的。而用脚走来的,是他们身后一条夹着尾巴的金色狼狗。
四名弟子把担架放到殿中央,左右四望的狗子嗅了嗅,选择老老实实地趴下来,用一双极其无辜的下垂眼逡巡着。
“暮山!啸儿!”礼长老一个箭步上前,老眼含泪地握住了两名弟子。
漆慕山唇角抽了抽,正想爬起来,礼长老一把将他按住。而孙啸就实在多了,张口就嚎起来:“长老!你可要为弟子做主啊!!弟子无缘无故就遭那楚云陵殴打,还连累了漆师兄,漆师兄何其无辜啊!”
漆慕山咳嗽了起来。
礼长老转头怒瞪高处:“楚云陵!你依仗修为欺压晚辈,将我宗弟子打成这样,难道太清宗就是这般对待来客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