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内,医者处理完谢千弦的伤口后退下,谢千弦看萧玄烨冷着个脸,两人如此对峙一会儿,萧玄烨被这股气氛逼得几乎要爆发,却最终只是愤怒地瞪了谢千弦一眼,便转身欲走。
“殿下!”谢千弦揪住他的衣服,可怜巴巴的:“这就要走么…”
萧玄烨回过头,目光落在谢千弦那被绷带紧紧包裹的右手手腕上,那里还隐约渗出丝丝鲜红,更增添了他心中怒火,“我需要你挡在我前面么?”
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因此语气也不重,谢千弦听着这别样的数落,心里虽欢喜,面上自然垂着眸,委委屈屈的:“小人没想那么多,殿下别生气,我再不敢了。”
见他这副样子,萧玄烨也确实说不出什么狠话,此时,夜羽也回来复命。
“殿下,属下无能,让她给跑了,不过拿到了这个。”说着,夜羽呈上了一张人皮,是在二人激战时从那伪装的老鸨脸上扯下的。
萧玄烨仔细看着这张人皮,想不到一个烟花之地竟还有这等玄机,便对着谢千弦问:“你审出什么来了?”
谢千弦回想着方才在醉心楼与芈浔那匆匆一眼,不管是什么,他已经对萧玄烨下手了,只是误打误撞被自己乱了局。
想到今后的针锋相对,他深深叹了口气,不免惋惜:“她自然不会直接说些什么,但似乎与太子怀脱不了干系。”
萧玄烨思索着,今日这么一闹,哪怕动静不大,醉心楼也已经不安全了,倘若那里真有什么秘密,怕也早已趁着这会儿功夫被转移,而明日,有一场至关重要的武试,那才是重中之重。
“夜羽,派太子府卫继续盯着,另外今日的事,让看见的人都闭嘴。”
“是。”
“等等。”谢千弦忽然出声,“小人幼时也听先生提起过,知道如何制作假皮,需骨泥与画皮胶…”
“那刺客做了醉心楼的老鸨这么久,一张假脸必然不够,不若派人查查各国驻瀛商铺,看看是否有人大肆采购这些原料?”
萧玄烨点点头,便命夜羽下去操办,心中正有丝浮云,楚离也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谢千弦亲眼看着楚离的眼神似乎往自己瞥了一眼,耳后附到萧玄烨耳旁,低语了几句。
他将注意力都放在萧玄烨的神色上,却见那人双眸有片刻犹豫,随之则是涟漪般的杂乱,看的谢千弦也心下一紧,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殿下?”他声音不自觉弱了几分。
萧玄烨慢慢回过神来,却挤出了一个笑容,不是失望,是妥协。
在多年以后,谢千弦才后知后觉,原来那个时候,他就选择相信李寒之的存在,他选择相信,眼前人,可以让这世上,多出一个李寒之。
……
暮色肆意晕染,醉心楼被笼在一片暗沉里。
往常此处正是宾客往来不绝,热闹非凡的时候,可现在,大门紧闭,透着一股死寂的凝重。
芈浔独坐于厅中,烛火跳跃,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扭曲,如他所愿,醉心楼,已经暴露了…
“阿浔。”安煜怀从他身后走来,脚步慌乱,带起一阵风,神色也有些紧张:“萧玄烨查到醉心楼了,楼外都是他的眼线,继续这样下去,会不会太冒险?”
芈浔抬眸,目光平静如水,轻轻摇了摇头,语气笃定:“殿下要做的事,远比这更冒险。”
“至于醉心楼…”芈浔的眼底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就怕他查不到。”
醉心楼,只是这棋局上必不可少的弃子,当初谢千弦受押入了阙京诏狱,却不想被晏殊接走后还回来了,这一回来,也因自己那一念之慈,暴露了底牌,要隐去那张底牌,必然要交出一颗弃子。
这颗弃子要够大,够吸引人,才能迷惑自己这位才高八斗的师弟。
显然,醉心楼就是这颗弃子。
他如此说着,安煜怀也信他,可想到瀛国与西境的联姻,忧虑又涌上心头 ,“明日,是最后一场武试,萧玄烨竟也请我去看,还有他与西境王子的比试,若是让他赢了,瀛国与西境结盟,对我们岂非不利?”
芈浔静静听着,沉思后,拿起桌上的笔墨,蘸墨,落笔,一气呵成,在纸上写下六句话,安煜怀凑近一看,亦被这六句话震惊。
“这?”安煜怀眼中错愕,几乎失声。
可相比他的震惊,写下这六句话的人却无比淡定,仿佛一切尽在掌中,徐徐道:“瀛君多疑善妒…
瀛国最大的弱点,不是兵,不是将,是瀛君。
瀛国最大的优点,却不是瀛君,是太子。”
……
武试终于迎来最后一天,骊山大营内,搭了一坐大大的擂台,周围设有多个观战席坐,瀛君为首,太子为左,为表诚意,将阿里木的席位设在了瀛君右侧。
阿里木来得早,人都还未到齐,可萧玄烨却是早已到了,他到了也没什么,只是看见他身后站着谢千弦,不禁打趣:“太子殿下是同这位美人和好了?”
这一次,萧玄烨没再放任谢千弦不管,“他原也不是王子想的那个身份,是我瀛国的状元郎,君上亲封给我的侍读,只是前些日子闹了些别扭,让王子见笑了。”
阿里木原也没较真,不想萧玄烨这次一反常态,倒还有些新奇,不过他更好奇的是这次这所谓的武试。
瀛太子特意将这武试和自己同他的比试放在同一天,不就是想给自己个下马威么?那他倒是要看看,这武试,能比出个什么东西来。
“今日,会有公主到场么?”阿里木漫不经心的问。
“王子见谅,中原的规矩,女子不宜露面。”
“若是不让我看一看,我怎么知道我喜欢谁?”
“会给王子这个机会的。”
慢慢的,各路官员都到齐了,安煜怀带着芈浔入座,后者也自然注意到了谢千弦。
二人都站在彼此的选择身后,隔着不过百米的距离遥遥相望,却隔了太远。
瀛君也终于到场,众臣起身相迎,“君上万年!”
“都免礼。”瀛君兴致颇高,道:“这是我大瀛第一次举办武试,寡人真想知道,这第一位武状元,是什么样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