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小筑位于公主府中心,因商陆的交代,四周空无一人。
姜玖独自撑着小舟,直到商陆寻到她,紧追而来。
“阿玖,你在做什么?你不要命了?寒疫症发病期间哪能出汗?快随我回去躺着……”她飞身而上小舟,抢过桨。
“商陆,去湖心小筑。”姜玖裹紧大氅,睫羽上雾沉沉的。
“不行!你现在必须到榻上躺着,哪儿也别想去!谢将军说了,一切等他回来再商议……”
“我没力气跟你解释,但有一点你是了解我的,我姜玖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除了公主,除非你能让她活过来。”
“你这是在无理取闹!公主若是还活着,定会狠狠责罚你!”
二人僵持了半晌,商陆最终败下阵来,“就一定要现在去吗?”
“是!”她吼出一句,双目一阵眩晕。
商陆从荷包里拿出一粒续命的药丸,塞进她的口中,才握着船桨悻悻道,“去去去,吼什么吼,公主不在了,就没人治得住你了!”
默了片刻,姜玖听见几声啜泣。
她转头,见商陆正背对着她抹眼泪,只好放柔了语调,“好了,事关重大,方才是我不对,你别往心里去。”
商陆的声音闷闷的,还带着些鼻塞,“没气你,我就是想公主了,若是公主还在,她保准不许你病着还这般折腾。”
姜玖哑然失笑。
若公主还在,即便折胶堕指的严寒,她也能缩在公主为她圈出的一方净土惬意非常,哪里如现在这般,明明已经开春了,却连风都是刺骨得冷……
湖水粼粼,姜玖望了片刻湖面,收回思绪道,“商陆,寒疫症有没有预防之药?我的意思,如果我吸入疫毒,但服用了此药,便不会发病,还能在疫病爆.发时独善其身,有没有这样的药?”
商陆吸了吸鼻子,“金葵子,北魏特产,极其珍贵,千金难求,但只在感染了疫毒后才能生效。”
小舟靠岸,姜玖起身,捏了捏她的粉腮,“我们商陆真厉害。”
商陆拂开她的手臂,又红了眼眶。
“在这等我,我保证,等解决完这件事我就回榻上躺着,所有事都吩咐暗影去做,嗯?”
商陆睨了她一眼,“你最好说到做到。”
雨已经停了。
姜玖拖着疲倦的身体上了岸,行了没几步,就见温乔彧撑伞而来。
他眉心轻拢,“我煮了茶,想邀你共饮,可今早起就没见到过婢仆,府中出了什么事?”
姜玖见他气息沉稳,试探道,“你无事?”
“昨夜有个女郎来小筑中为我号了脉,我无事的,公主这是怎么了?”他音调清润,步履优雅,举手投足皆是安逸之气。
他似乎并不担心她的病会不会过气给他。
姜玖笑道,“不是邀本宫饮茶吗?还不走?”
她不着痕迹地越过温乔彧伸来的搀扶。
入了屋,但见茶汤炙烤在火炉上,已有沸腾之势,温乔彧娴熟地取下,亲自为姜玖斟了一杯。
“公主,喝了它,你会好的。”他浅淡地笑着,温润的眉眼像是一副山水画。
当真是,生了一副顶好的皮囊。
姜玖接过,仰头喝下,顿时一股奇异的感觉游走在丹田,暖暖的,就连嗓间的异物感也得以缓解。
“公主对我,还真是信任。”温乔彧温言软语,这一刻,二人曾经的剑拔弩张似乎突然间就烟消云散了。
“你愿意救本宫,本宫自然却之不恭。”她抬眸,微微一笑。
温乔彧怔了怔。
很快,他便垂下眼睫,“都是相互的,公主昨夜发病,还不忘派人给我号脉,说明公主心中有我,也是直到昨夜,我才明白,公主是真心想同我合作。”
“何以见得?”姜玖来了兴致。
“佞臣已死,南梁朝中上下已被公主尽收囊中,再加上暗影与谢家军这几个月的休养,又遇北魏动荡,我对南梁已无大用,公主若是想杀我,随时便能动手了。”
姜玖讶然,“看来这一方小筑,根本困不住你啊?”
温乔彧眉目疏淡,“你早猜到我如何得知一切了,否则你何必冒着病危之险,也要寻来此处?”
她明白他的小动作,他亦明白她不好糊弄,这一刻,棋逢对手的较量悄然拉开在周遭。
“既然明白了,本宫与你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姜玖对上他的注视,笑容一收,“信中有疫毒,香囊中的珍珠为解药,是与不是?”
“不全是。”温乔彧神色温和,“信是阴阳字,辅以香囊中的一味药,便可全数显现,这是我与杳杳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