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乱地开口,试图安慰:“你别哭啊。”笨拙地安慰着,“我只是想玩泥巴而已。”
话音刚落,他自己都傻眼了。这算什么鬼理由?
林宥愣了下,抿着嘴别开了眼睛。
他的左手紧紧握着杨齐淼的手,指节微微发白,力道强得仿佛生怕一松开,这人就会从他眼前消失。
另一只手环在杨齐淼的腰间,动作看似克制,却透着一股狠劲,像是要将杨齐淼整个人揉进骨血里。
杨齐淼有些无措,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林宥。
眼前这个平日里嘴欠爱笑、被他揍一拳就呜哇哇叫的人,此刻却红着眼,安静得让人心慌。这还是那个洁癖到连尘埃都嫌弃的林宥吗?
那个此刻裤脚溅满泥点、连双手也沾着泥痕的林宥,竟似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模样。
杨齐淼动了动唇,却难以找到合适的话语去打破这片沉默。
余光扫过,却看见自己与林宥十指交握的手,那两枚戒指安静地挨在一起,闪烁着微微的光泽。
他眨了眨眼,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情绪翻涌得难以言喻。
他张了张嘴,半天却还是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没过太久,宅子其他的工作人员也赶来。
林宥像是终于缓过来了,声音低哑得仿佛含着一丝喑哑的疼痛,“我们回去吧。”
说完,他竟毫不犹豫地将杨齐淼整个抱了起来,双臂紧紧环住。
杨齐淼的头轻轻靠在林宥的肩膀上,低头一看,就发现自己身上的泥水沾了林宥一身。
林宥今天穿的还是浅色的西装,现在却沾上了大片的泥斑,估计他也不会再穿第二趟了。
昂贵的西装却被这么糟蹋,让杨齐淼觉得可惜。
他不确定地抬眼偷瞄了好几次林宥的脸,却发现那人依旧紧抿着唇,眉眼低垂,眼眶隐隐泛红。
单是看着那张脸,就让人心口像被钝刀划过般钝痛不已。
不就摔了一跤吗?怎么这幅表情,至于吗?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下林宥的脸颊,放软了声音,“怎么回来这么早,草莓蛋糕买了吗?”
林宥怔怔地看向杨齐淼,又低垂着眼看向前面的路,声音低低地道歉,“抱歉,今天没买上,明天我再买给你。”
杨齐淼听着,眼眸微微动了动,心想不吃也行。
事到如今,草莓蛋糕都快盖不住口中的苦味了。
林宥将杨齐淼抱到客房,就把位置腾出来给医生。
他自己身上的脏污半点没管,只呆在旁边等待医护给杨齐淼处理伤口。
杨齐淼透过围在身边的医护人墙,看到低着头的林宥。这人身上脏污的西装与这人真是不搭。
于是他张了张嘴,唤了声“林宥。”
林宥猛地抬头,像是被惊动了一般,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径直穿过人墙朝杨齐淼走来。
然而,他却在离床边还有二十厘米远的地方止住了脚步,似乎有些犹豫,低垂着眼,不再靠近。
“怎么了?”他的声音低低的,透着一丝紧张与小心翼翼。
杨齐淼望着他,缓缓眨了下眼睛,轻轻摇了摇头,“你能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再帮我拿一套换洗衣服来吗?”
虽然医护人员已经简单清理过他身上的脏污,也处理好了伤口,但没有彻底洗过澡,他还是觉得浑身难受。
林宥看着他,半晌才点点头,“好。”
说完,他转过身,又低声叮嘱了助理几句,才离开了客房。
待医护们都离开,护工将他推回自己的房间的时候,他才注意到,时间竟然还只是十一点,这么一看估计林宥也许甚至都还没坐热,就匆匆赶回来。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被困在树林里。
他思绪万千,却怎么也捋不清。顺手摸了下头,却隐隐摸出了些沙粒。
杨齐淼愣了下,下一秒直接驱动轮椅去浴室。
虽然护工不在,但他是一秒都等不及要洗头。
他在洗手池边,打开水龙头调了水温,装着一点水就往头上浇。
但奈何双手力气还是太小,举着一小钵水手都抖得不成样子。
往头上浇,大半都淋在了脸与身体上,沾湿了大半个身体,刚换上的病服又湿漉漉的黏在身上。
于是,他干脆把病号服的上衣脱了,又接了一小钵,颤巍巍地往头发边上移去。
然而眨眼间,手中的小杯却被夺去。
杨齐淼还在愣神,就感觉有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托住了他的脑袋,随即一股温热的水就从头顶洒下,均匀地浸湿了他的头发。
杨齐淼从那双手,辨别出了来人。
他扭转脑袋,想看一眼林宥。
却听到林宥低声的警告,“别动,医生说你伤口不能沾水。我帮你洗。”
杨齐淼抿了抿嘴,乖乖地没有再乱动。
林宥确认水完全浸湿了他的头发,才在手掌心挤了一些洗发水,轻轻搓出泡沫,然后细细地在抹在杨齐淼的头上。
他用指腹轻轻地搓着,还顺带给杨齐淼做了个按摩,搓得杨齐淼骨头都软了。
摸到杨齐淼后脑勺上的那两道疤的时候,林宥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力气更是减半,几乎像根羽毛似的,轻轻掠过那处。
杨齐淼没忍住“嗯”了一声。
林宥的手瞬间停住,浴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水声在空气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