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松禾在怪蓝酒吧的洗手间隔间里站着,面冲马桶。
待会儿不坐那小鬼车回去了。
拦车,交代路线,要清醒。
一肚子不上不下的酒,得吐出来。
只需要弯腰,对准,把手指伸进……
姜松禾五官绞在一起,在脑中预演催吐流程,到抠嗓子这一步死活进行不下去了。
要防溅,得手撑着马桶保持距离,嫌脏。
直接来,不敢保证上身会不会晃,太近,肯定崩一脸。
被什么崩一脸?
呕——
这下抠嗓子都省了,姜松禾紧绷着嘴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身揪住一截卷纸,一扥,牵到马桶边,太低,又牵到水箱盖。
一阵翻江倒海,辛辣的苦液倾泻而出。
草,要死了。
“Shut up!Are you out of your mind?”(得了吧!你疯了吗?)
一个夹成姐妹音的男声在隔间外惊呼一声,姜松禾克制眩晕,止住颤抖的喘息。
“I mean it!That one really looks like Janus…(我认真的!那人真的很像Janus……)”另一个姐妹音信誓旦旦地说。
“Where your ass be at is called Queer Navy,not Diamond Ash!What do you expect huh?Janus singing a love song for you during you doing the pole dance thing?”(你干活儿的地方叫怪蓝,不是钻灰!你期待啥呢?Janus还能在你大跳钢管舞的时候,给你整首情歌儿听?)
“B*tch!Haha…”(你嘴真贱!哈哈……)
两人说完同时笑起来,便池里流线碰壁的水声都不规律了。
姜松禾鸟语水平不高,在他耳朵里只零零碎碎地听见like Janus阿巴阿巴,Diamond Ash阿巴阿巴,love song阿巴阿巴,dance thing。
拼接,拼接,得出推测。
这鬼地方有人像Janus,在Diamond Ash连唱带跳。
Janus?好耳熟。
【 倪皓朗:“今晚Janus压轴,养眼的不养眼的都在楼下堆着呢……”
是昨晚在Diamond Ash演出的歌手。
昨晚,被个流氓拖进小黑屋强吻了。
【 流氓:“把自己洗那么干净,honey(宝贝),你身上全是我的味道……”
草,为什么要去那个洗手间?!
因为手上粘个甩不掉的垃圾!
那片垃圾上有字儿,写的好像就是……Janus!
【 “洗那么干净……”
【 “Honey……”
【 “我的味道……”
……
恶心!太恶心了!!
姜松禾粗暴地扯出一丈白,胡乱团了团,用力擦拭唇周的污秽。
皮肤都红了,流氓的声音也没随擦拭的动作抹去。
Honey,honey,honey……
哈你妈!!!
【 乔纳昔:“Full set of absinthe,honey.”(全套苦艾酒,宝贝儿。)
。
倒退,倒退,回忆诈尸。
【 乔纳昔将墨镜推到头顶露出整张脸,灯牌蓝光投在他一侧面颊。
【 “你想猎艳的话,这里也可以应有尽有。”
【 “嘿,想去喝一杯吗?”
【 “You don’t know me?”
【 “需要帮忙吗?”
【 姜松禾拿屏幕光晃了下对面当是说过“我记住你了”。
【 “女士?你在叫谁啊?”
……
心中横跳一整晚的古怪抽丝剥茧地现出原形,散装瓷文,装的,第一次见,假的。
姜松禾又想到被乔纳昔逗得脸红的女前台,不信邪似的掏出手机搜索“J,Diamond Ash”,页面跳出铺天盖地的娱乐头条,文字被视线自动屏蔽,但配图惹眼得很。
银发,肤白,笑里带钩,妖里妖气,正捏开一个男孩的嘴巴灌酒。
狗屁的“烟酒不沾只陪你”。
乔纳昔,流氓,Janus,音容合一。
这人的所作所为都指向一个事实——
「他耍我。」
-
砰!
隔间门猛地被踹开,两个踩着恨天高的妖冶“水手”被巨响吓得抱成一团。
只见一个一米九几的西装男面露凶光地踏出隔间,裹着一团黑气目不斜视地出去了。
“Holy moly…(哎呦我……)”其中一个粗犷的本音脱口而出,意识到以后立刻掩住嘴巴,又夹起来说完,“sh*t~(翘~)”
“Oh mine…(天爷呀……)”另一个捋着胸口顺气,看着隔间内一地凌乱咋舌。
面面相觑了一阵,两人异口同声地说:“First time here…(头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