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萧喜还在迷茫,朗月便继续说下去:“如此多的证据都说明了一点,刹摩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真正的目的绝对不是将金瑶蒂送到盛京那么简单,他是想借助此事伪造出一副假象,这副假象格外成功,因为它骗过了你很多年。
你至今都在纠结的事情无非就两件,一是三侨在那场血蠕的腥风血雨中害死了你哥哥,也让金瑶蒂生死未卜;二是你一直记着金瑶蒂的安危,从而不惜一切也要去救她,从而安抚你心中的创痕。
刹摩他真正的目的恐怕不是金瑶蒂,而是你。
再让我想想……若我是刹摩,在六年前的庆阳大劫里我一定还会想方设法,让你从我身上移开注意力,你根本意识不到我的存在,也根本无法怀疑我。
而那些我让你从我身上移开的注意力,不会消失,还会尽数转移到三侨身上,我会让你觉得,同样身患血疾的三侨不仅给你也带来了血疾之痛,还让全庆阳镇都陷入了血蠕的暴动。你会觉得,三侨是让灾难发生的源头。虽然你一直怨恨的是自己,但我可以猜到,你的潜意识里的确是这样想过三侨的。
如此以来,你的仇恨完完全全可以指向三侨。
萧喜,你认真地告诉我,你现在抑或是从前,是这么想过吗?”
朗月与萧喜对上视,她是茫然无措的,他知道这些事实当着她的面说出来不仅仅是残忍的,也是十分不给她面子的。但若是现在不把话说清楚,萧喜以后面对这些的时候,受到的伤害绝对会更上一层楼。
他必须赶在灾难来临之前,将这些骇人的东西扼杀在他的手中。
萧喜白着脸,有些难为情地埋下头,因为无措而只能暗暗掰着手指头,和她寻日判若两人。
她的这些表现无不说明,朗月的话确实戳穿了她的心事,她楞然道:“是……其实在师父告诉我血蠕真相之前,我的确是这么想过,我觉得三侨是害庆阳镇陷入血雨腥风的罪魁祸首。尽管我因为哥哥的事情,不断地责难自我。但其实,我潜意识里也一直觉得三侨才是害死了我哥哥,又让金瑶蒂陷入陷阱的始作俑者。
不过很久之后,我师父寻到了合适的时机,他才告诉我,血蠕出自他人之手,而且非人非妖。自此,我才淡却了在三侨身上聚集的仇恨。
而且……”
萧喜又将头抬起来,她的瞳孔微缩,似乎十分惊诧:“在六年前,我师父也和我说过和你一般的话语……在师父消失前的最后一日,他一改往日不成正形的模样,沉着神色说,萧喜,不要让自己的双眼被假象蒙蔽,记得保护好自己。”
朗月怔住,他从前就觉得萧喜口中的糟胡子老翁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如今一看,确实不容小觑。
他细想,若六年前的萧喜没有遇到她这师父,那么她就肯定至今还被蒙蔽在刹摩的诡局之中。所以,这老翁……岂不是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萧喜的命运?于是才会去救她的?
他忽感一阵阴寒自他的背脊攀爬而上。只是……若是她那师父真的早已知晓一切乃至预料到了六年后她要遭遇的事情,为什么在后来却要忽然消失?既然她师父真的知晓一切且有心帮她摆脱命运,那为什么不会一直陪在她身边呢?
这样的念头处处矛盾。朗月从来不会在处理这样的念头时处处碰壁后,还继续思考这样的事情。他很快识趣地打断了自己混乱的想法,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世上的巧合总是出其不意,且毫无章法,在没有足够证实它的事实的基础之上,这种巧合就不该被自己的主观臆断批判定义。
朗月很快就回到了原本思考的问题上,说道:“若刹摩真正的目标是你,且我们刚刚说过的所有思路都能正常运作且符合现实的话。
我们不妨把所有的思路结合起来,并假设其为一只结构复杂的孔明锁,在这样庞大且环环相扣的结构里,若要整只锁都能严丝合缝并毫无差错地运行起来,那么一块枢纽都不可以省略,哪怕它只是锁中内部细小而不可见的部分。
关键就在此,一个细小,而近乎无法察觉的事情正穿插在其中。于是,我想,我们还忽略了计划中的其中一环。然而,此环节必不可少,且一直存在。”
朗月的眸光又亮了几分,刚刚那种微妙的意味不明的气息退散了不少。他在认真思考时,全身都会散发着清冷而凛然的气度,这种气度将他极致的智慧和谋略渲染到极致,让人情不自禁折服于他,这种折服无需任何理由。
朦胧夜色撒清辉,翩翩少年披霜雪……当真是迷人无比,又让人觉得万分神秘,这种神秘感总是不断地激起旁人对他的探索欲,这并不仅限于他口中莫测的言论,也包括他这个人的本身。
萧喜目光半分移不开他,并忍不住口吃了起来:“还差的那一环……是……是什么?”
“是你的哥哥,萧吉。”少年眸光明朗,其中蕴含着浩瀚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