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死得厉害,而一个人越是害怕什么,就越是喜欢欲盖弥彰,伪装起什么来,所以他才会装作那一副处世泰然的模样给萧喜看。
他怕死地厉害,以至于叫他自己慌不择路,本想着遮遮掩掩,却未想正是他的大题小作给了萧喜可乘之机。
这秦昊要是没有故意推金瑶蒂一把,萧喜是绝对无法这么快就找到事情的转机点的。
除此之外,萧喜还依据秦昊的心理状态,推断出了,此人为了保命,一定会在手上留什么可以控制布置在她身前的长线的底牌。
毕竟,生死不过都只在一念之间,命抓在自己手中才算有把握。
当真是害人终害己。
萧喜如今算是明白了口诀后半句的内容,切莫重尾不重首,眼前之物并非唯一解方……意味着她不能只光顾着去看摆在自己眼前最浅显易见的东西,而应该去察觉藏在深处的更能直击要害的线索。
所以她发现,要想摆脱秦昊为她设下的桎梏,并非只能待在原地,因为害怕触碰长线伤及金瑶蒂,而应该抓住秦昊无法直接控制金瑶蒂的弊端,想办法越过面前的障碍,直接对秦昊下手,切断他手中控制这些布置在她身前的长线的途径。
一旦事成,她身前便再无东西可以阻拦她,而她的动作也绝不会因为触碰到了什么东西直接牵引到金瑶蒂那里去。
然后,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对秦昊这个畜牲动手了。
眼看着生路不断拓宽,萧喜还是没能按耐得住自己微扬的嘴角。
她将未提剑的那只手藏到了衣袖下,蓄力弹出指风,将一块石子弹出,它准确无误地打在了秦昊紧紧环握的双手。
在没有任何预料的情况下,秦昊根本没有机会躲避这一计,他的手皮直接被石子擦除了一只长条形的口子,自虎口延申至腕骨处,他吃痛,不得不松开藏在手心里的牵引机关。
萧喜见状,因而找到了自己这头与秦昊那头长线的衔接处,她轻挽剑花,下腰绕过分布在上层的线局,用剑花钩住了她要找的那条衔接线。
她动作迅捷,还没等秦昊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将方才从他手中送下的机关勾到了她的手里。
机关小巧,上面却分布着无数条游丝般的银线,在阳光下发出万般光亮,犹如晴夜中熠熠生辉的亮星。
萧喜刻不容缓地攥紧机关,用力往后撤退,直到她要推到门外栏杆的边缘处,机关上的银线才被完全绷紧。
她死死拉着千般引线,往后扯开,很快,屋子里那些被刻意摆放的陈设都被尽数拽起,纷纷朝有限宽度的大门外狂奔,最后它们的结局自然和被她踩在脚下的已经四分五裂的门板好不到哪里去
她的灵力以极快的速度猛涨,气力和速度都猛增不止,但同时,她的生命也以极快的速度流失。
她的灵力是用生命献祭而来的。
可她对此毫不在意,反而任由灵根的脉络蔓延疯长,好像,她就是今天把所有的生命都耗尽,她也绝不会退让一分。
她好像也疯了,眼睛红得像是要泣血,她死死捏着长剑,手上被千丝划破的各种口子,都让她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秦昊已经被吓得屁滚尿流,如今他红着眼睛,扭曲着面孔,神志不清地瘫坐在地上,发抖发颤,无法逃离,成了任由别人宰割的鱼肉。
她重新朝门里奔去,手里提着的长剑的剑锋的方向直直戳向秦昊的心房,她大吼着:“把金瑶蒂还给我!”
萧喜觉得自己胜券在握,连秦昊也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但偏偏天不如他们的意,事情再一度发生翻转。
萧喜只顾着朝秦昊那头发狂,理智的缺失确实妨碍了她的警惕心,让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危险的动静。
一个黑衣人不知从哪里从天而降,他手里提着一把长鞭,自后方偷袭,在萧喜快要如愿以偿的时候,长鞭钩住了她的腰,把她直接往后拽了起来。
长鞭上有倒刺,鞭子在钩住萧喜的同时,还将这些淬了迷药的倒刺刺入了她的腹部,药力上来,她脚步不稳,便直接被甩到了屋外的栏杆边。
她的后背遭到重击,伤及脏腑,一大口鲜血吐出来。
可她却偏偏感觉不到疼痛,因为迷药夺走了她几乎所有的感知力,她连抬头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她只能尽力抬高了眼睛,看着那个拎着鞭子,朝他走来的黑衣人。
黑衣人拽开了蒙在她脸上的面纱,后让出步子,好让秦昊看清楚坦然展露在外的萧喜的面容。
他毫不客气地骂了一句:“此人便是萧喜,你这个蠢货!”
随后,他又走回萧喜的面前,微微屈膝蹲下,同时也扯开了蒙面的黑布头巾。
脓血迸溅的面皮,蠕虫窜动在肤下的千疮百孔……
还有萧喜这辈子都不可能忘掉的眉目结构。
“三……三侨……你没有死!你……没有死!”萧喜一时急火攻心,加快了迷药攻入脑髓的速度,说完这一句义愤填膺的话后,她便一头栽倒了过去。
此时已经听到楼上颇大的动静后,雾香心惊,她此时正运着轻功飞上来,想要一探究竟。
秦昊这才半知半觉地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萧喜原来是伪装成狐妖,让他放轻警惕心。
他走到三侨身旁,眼睛盯着雾香,问他:“这狐妖我们要不要直接解决掉?”
“不可,大人交代过这只狐妖是衔接萧朗二人与鬼市的桥梁,放过那个狐妖,她得去鬼市报信。”三侨面无表情地说道。
三侨见秦昊对他不乐意的态度,转而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嗤道:“不用担心,大人说过,只要你抓到了萧喜,就一定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随后便拉着秦昊和金瑶蒂,一起乘着黑雾,不知去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