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雾香语塞,面对周围扭曲行进的怪物大军,她却没有多余的思考时间,她言尽于此后,在朗月的掩护下,只身离开了这处杀戮遍野的是非之地。
……
鬼市——
因为雾香特殊的身份,白日的禁令在她这里并不奏效,她神色匆匆地飞跃到了鬼市最高处的八角宫廷之上,甫一落定,就看到了背手而立地背对着她的白刻舟。
“这么快就来了?看来你的效率倒是高。”白刻舟撩袍,缓缓转身,笑色浅浅地说道。
雾香不敢看他,只是垂首行礼,抖着声线说道:“还请大人您帮帮萧喜他们。”
“如今,我与他们二人皆找到了令妖族妖力衰微的真正源头,是血蠕,但萧朗二人却在事快成之前被幕后之人突然下手,至今萧喜还生死不明。
只要大人您帮忙救出萧喜,朗月便会答应我将所有有关幕后黑手和血蠕的线索告诉鬼市。”
白刻舟嘴角的笑意凝固,不知过了多久,他那藏在狐面之下的眼眸才亮出一抹神采——一抹狡黠的神采。
“是吗?但雾香你好像忘了自己才是主动方的身份?你是由我亲自安置在萧朗二人身旁的眼线,要想得到什么线索,你难道不能直接去来给我么?我看你的重心不在此,而是在担心……萧喜被抓?呵,你什么时候这么能共情自己的仇人了?别忘了,我才是那个能给予你好处的存在。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到了如此地步,我猜,你是留了什么把柄在萧喜那边是吗?”
白刻舟的话一阵见血,让极力掩饰自己的雾香无地自容,她紧张地埋低头,眼神不断飘忽,而嘴唇也哆嗦的说出话。
而白刻舟并无放过她的意思,他走近她,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她,语气饶有趣味地说道:“是金瑶蒂?我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值得你们两个死活折腾到现在。”
“是……”事到如今,再说假话,也毫无意义了,说不定,还会因为激怒白刻舟而死无葬身之地。
雾香面对着依旧保持着沉默的白刻舟,她知道他是想自己再说下去,比如,萧喜为什么会提前知道金瑶蒂的下落。
“萧喜身上有一只很厉害的妖族给她的吊坠,它似乎能与金瑶蒂的存在相互反应,今日,那只吊坠突然有了反应,萧喜又说让我帮她,我心有余悸,她便让我在她身上注印……我们后来发现,我查到的秦昊和萧喜找到的金瑶蒂原来都在一处,秦昊自三年前到现在,一直没肯放过她。”
白刻舟的笑容顿时冷下来,他的语气略显阴森:“你们是在耍我?呵,萧喜他们从一开始就留了底牌,来鬼市冒着风险骗我那一番,为的就是让鬼市帮他们,也为了让我们鬼市暂且在这个危机四伏的盛京城护住他们,如此算计……
可他们没想到,我会直接安□□这样的眼线去他们那边,我不知道他们到底还有什么把戏,竟要瞒着我,所以利用了我与你立下的约定,反客为主,利用了你,让你既能以妖的身份帮他们,也能以双面间谍的身份,瞒住他们想要瞒住我的事情。
雾香,我说的不错吧?”
“大人……我……”雾香胆怯,她“噗通”一声跪下去,连忙道,“可是,我亲眼看到朗月今日对战那些所中血蠕的怪物,也亲眼看到了那些从死去怪物的体内爬出的蠕动的血红色蠕虫,它们畏惧火种,侵蚀人的心智和欲望,同样也可能危及到我们妖族!我当时,确实感受到妖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逝!大人,朗月说的那些不是假话!他为了不让那些怪人将血蠕散布城中,至今还在浴血奋战。如若我们鬼市继续放任血蠕,以后伤害的可不仅仅是人族,也有我们妖族!”
“你说的这些,我自有考量,但我还是不会出手从秦昊那边救走萧喜。尽管我的确欠她一个人情……但这个人情,我也只会还给她一人。”
白刻舟眉心慢慢缓和,他泄气似的松展开双肩,语气有些落寞。
雾香并未听懂他后半句话的意思,她顿住:“……为何?”
“尔等已成局中人,唯有我这个局外人至今还能看得清事情,”白刻舟看向她,“秦昊不会是费尽心思,只为了绑走金瑶蒂和萧喜的家伙,只怕这些都是欺骗众人耳目的幌子而已。”
“因为他是个断袖。”
“如若血蠕之事是真的,我倒是觉得现在最危险的人不应该是萧喜和金瑶蒂,而是朗月。”白刻舟补道。
“大人的意思是,秦昊这家伙是断袖,对萧喜和金瑶蒂的异常的关注太过反常?可……为什么说朗月才是最危险的人?难道,秦昊是利用金瑶蒂引出萧喜,再劫走萧喜,让朗月自投罗网?”
“远远不止这些,反而,你说的这些不过只是我的臆断和猜想,”白刻舟的脸色骤然变得晦暗不明,他牵动嘴角,扯出了一个寒意刺骨的冷笑。
“今日南城门的时间算的可真巧啊,把朗月逼上了绝境,他为了保住城内其他人,不得不逼着自己杀死那些无力回天的怪人,可他们到底还顶着人族的身份……你说,身为名门正派之首仙机门弟子的朗月,他以后的结局是什么?
雾香,你不是说,你找到的秦昊和萧喜要寻金瑶蒂的地方为同一处,三年了,秦昊他一个对女人提不上多大兴趣的变态能坚持这么久把金瑶蒂留在身边?这不仅仅是用来诱惑萧喜上勾的圈套,还是用来促进鬼市之妖跟萧喜合作的棋子。
若不是因为这个太过巧合的事情,你也不会这么快被萧喜笼络了,更不提你会为了她,来鬼市找我救助了。”
“有家伙……在幕后操控着这一切,他戏耍着包括我在内的所有妖和人。从悬赏令开始,到现在,他变着法子要我鬼市跟萧喜和朗月他们合作,到底为了什么呢?可能就是为了毁灭朗月。
仙机门弟子,杀戮人族,与鬼市合作,这和欺师灭祖有什么区别?”
白刻舟转眸看向被说的神色惶恐的雾香,又苦口婆心地劝道:“所以,最后萧喜和金瑶蒂不会出事,她们只是勾引朗月的诱饵罢了,而以朗月的能耐,他是可以救出她们的,不过,他自身就难保了。但我们鬼市和仙机门有不共戴天之仇,并没有帮他的义务。你要帮萧喜,也不过是因为她有你的把柄罢了,在此之后,你也没有义务跟她这个人族扯上关系的必要了。”
雾香攥紧了紧拳头,额角浸出冷汗,哆嗦着开口:“难道,我们真的就什么都不能做了吗?”
白刻舟歪了歪脑袋:“我会尽快派侍卫去南城门那边帮朗月杀死那些怪人,叫他早日脱身。不过,就算只是动了这一只小指头,他要背负的代价也是无穷大的。可惜,如今没有其他的路子可以走了。
萧喜那边的事情只能由他自己解决,如果我们再出手,只会给他们带来更严重的后果,这是帮了倒忙。”
雾香恍惚地抬起脑袋,她目光微闪,鼓起了勇气看向白刻舟,迟疑道:“……大人,您不怪我吗?我背叛了……甚至还……”
白刻舟嫌少地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回视她的目光:“甚至还想要帮朗月他们威胁我?”
雾香红了脸蛋,她觉得自己像是背负了滔天罪名的犯人,简直无颜见江东父老。
“无碍,你如今的改变倒是很让我感兴趣,身为被萧喜残害过的妖族,却在慢慢改变对她的看法,妖族和人族……”
白刻舟慢下语速,似在考量什么,随后便什么话都没再说了。
他招呼了鬼市的鬼面侍卫门即刻出发到南城门去,然后就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雾香的视野。
雾香愣在原地,在白刻舟白袍曳地的背影身上,她竟看出了几分落寞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