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听见老吴说了一句:“先做气管切开术。”
吴主任抓起一把手术刀,将消毒液倒在病人的颈部,刀子落在喉口,皮肤和肌纤维被切开。
他找到了气管的环状软骨。
管子塞进去,几秒钟之内,病人的胸廓终于有了起伏。
吴主任注视着屏幕上的数据,问:“小方,你怎么看?”
方成悦观察了一下病人胸腔双侧的引流管,说:“胸内严重损伤,只要胸外按压结束,她的脉搏就没了……我建议试一下心包穿刺。”
张医生冷哼了一声,说不上是故意找茬还是他真的是这样想,“出血部位在腹腔,你怎么不穿刺一下腹腔?”
方成悦努力压制着自己心里的怒火,尽量客观地说:“病人甚至连自主心跳都没有。穿刺腹腔?你准备好手术室了吗?”
“你!”
吴主任制止了身边的主刀医生,千钧一发之际,他没空跟他玩这种所谓的办公室政治,只是大声斥骂道:“你是怎么混进来的?!这么多年你都学了些什么!!”
张医生丢了面子,即使戴着口罩,仍然能看出他酱红的一张脸。
吴主任做心包穿刺,试图减轻双肺受到的压力,但病人的心脏已经抽不出任何东西了。
心脏做了最后的一次尝试,直到监测屏上出现了一道直线。
吴主任试图做了两次电击,受伤严重的病人已经无力回天。
最后他们只能放弃了抢救。
从抢救室出来,方成悦接过夏护士递过来的单子签字,何宇也溜过来围在他身边。
两个人都按捺不住自己的兴奋之情。
尤其是夏护士,好久没见他,眼睛里满满的喜悦之情都快漾出来了。
“啊,方老师,真是……好久没见了。”
何宇连忙点头,“是啊是啊。”
方成悦难得客套一句,“最近好吗?”
夏护士激动地说:“好,好呢,都很好。”
张医生摘了口罩,走过去的时候冷嘲热讽,“说好听的是被感染了,说不好听的,谁知道是不是滥交才得的脏病?”
何宇心中不忿,朝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声。“不要脸。”
张医生听见了,回头撸袖子要打架,“你说谁?”
“就说你!”何宇热血沸腾地已经做好了准备,“你就是嫉妒。”
“嫉妒你妈!”
稍后出来的吴主任大喝了一嗓子,张医生这才骂骂咧咧得走了。
何宇担忧的目光落在方成悦身上,他看见了,却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假如这就是命运,那除了接受,他其实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方法。
方成悦不是个喜欢内耗的人,有那胡思乱想的功夫,不如踏踏实实去工作。感染HIV又不是绝症,活一天就要干一天的事。
“你们忙,我先走了。”
夏护士不舍的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叹口气,又叹口气,“唉……你说我这时候去表白,能成功吗?”
何宇道:“怎么?你想趁虚而入啊?”
“你觉得有戏吗?”
何宇挠了挠头,嘿嘿笑了。“有。”
夏护士撇了撇嘴,跟小医生同时转身,自我认知清晰地说。
“过过嘴瘾就算了吧,他是多么难以接近的一个人啊。看起来原则巨多,一定苛刻又挑剔,做他的女朋友多辛苦啊。生活又不是演电视剧,我可没有人家纪警官那愈挫愈勇的本事,活该母胎单身。走啦。”
—
纪鱼藻在停尸房里冷静了一天,马陆左右不见她回来,让赵春阳去找。
赵春阳硬着头皮找到了医院地下停车场旁边不起眼的一个门。
一辆运尸车正等在那里,几个医护人员从后门把什么东西推出来运上去,赵春阳摸了摸胳膊,鸡皮疙瘩起一身。
纪鱼藻从里面大摇大摆走出来,就一天,她已经跟里面的工作人员都混熟了。
“师姐。”
纪鱼藻收起警察证,随着她的接近,一股凉气扑面而来,赵春阳感觉全身的寒毛都立起来了。
“你记不记得孙法医解剖完最喜欢干的一件事是什么?”纪鱼藻单手拍在他肩膀上,“姐请你去喝个骨头汤?”
赵春阳还未答话,方成悦跟检验科的女医生从电梯厅那儿一块走了出来。
两下里见了,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目不转睛的走过去了。
赵春阳看着纪鱼藻,问:“师姐,骨头汤还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