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煎熬的处境换做其他人,再坚强的孩子也会有点怨气。
抱着这样的想法,不少人偷偷摸摸地跑来观望,结果怨气没看到,倒是看到了一个格外欢脱的……雪人。
这人甚至看起来还挺他妈潇洒,抱着扫帚当做吉他弹,面前堆了一排疑似雪人的扭曲雪堆。
看上去大概是用来客串观众的,虽然这“观众”的长相实在和人不沾边,倒是足以和飓风裂谷里最丑陋的怪物平分秋色。
不过,Alef活得潇洒,有些人就不大高兴了。
如果从他所熟知的众多开场白里选一个最常见的,那应该是——
“喂!”
敌意太重,夹着针似的,一个字也刻薄得扎人。
霞光城第十一冰场,雪人坐在一把破破烂烂的扫帚上,闻声而动。
他伸出两根手指,一左一右,堵上了耳朵。
嫌吵。
“叫你呢,聋了吗!”优等生气势汹汹地从他身后踏步过来,等到了近处,又颇为别扭地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站定。
他倒是想走上去用身高鄙夷一番这个瘦削的小孩,但是真的再往前走,那把扫帚就能摁在自己脸上。
男生煞有其事地整理了下领口,讥讽道:“首席生就是高贵,还没毕业就开始学长老摆架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首席第一。”
“……”
Alef掀了下眼皮,心想这又是哪来的方形草履虫,还咬得挺准,勉强肯定一下它的业务水平。
那时雪人的雷点只有五个:被称为首席生、与长老扯上关系、学业、身份、首席排名。
天冷,本来不想动火,只是没想到对方用三句话连踩他五个雷,这都不能叫雷区蹦迪,得叫雷电法王。
实属找死。
Alef拍了肩上的积雪,起身,用目光把来人上下扫了一遍。
他和面前这个小白斩鸡不熟,至少在此之前从没说过话。从校服花纹和肩章的制法看,应该是霞谷五区到十区的人,但是肩章的云纹没有雕云尾,领口是三线,所以排除六区到十区。
五区的学生成绩普遍中等偏上,二十名以下的人没有长这样的,那就是上赛季的团队赛得奖成员,但不是冠军队,这样一来范围就缩小到了团队赛的季军和亚军两只队伍。
雪人在心里迅速的把人和两只队伍的成员对了一遍,得出答案,顺便把前段日子相关的绯闻跟着翻了个底朝天。
这位同学是黄沙赛季的团队赛第四名,成绩和外貌都在霞谷人的平均线上,一言蔽之没什么特点,如果一定要说有哪里特长的话,可能是体力。
毕竟能脚踏两条船且男女不忌,伴侣无缝衔接还养了鱼塘,身体素质算得上可圈可点了。
雪团子非常敷衍地耸了下肩,单手撑着城墙,柔声说:“哦——原来是卢森同学。我还以为是哪只没穿裤衩的臭虫爬进来了,连句人话都不会学。”
“你怎么知道?!”
卢森还没想通雪人为什么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就被怼得一张脸红红白白,不知道应该先纠结这段话的名词还是动词:“……你!?你骂我是臭虫?”
Alef眨着一双冰蓝的眸子,似笑非笑:“是我说的,我刚说完。如果你那长在腰部以下的大脑已经萎缩,记不清七秒之前的事,我可以勉为其难再说一遍。”
卢森:“你可别忘了长老是怎么说的,只要有人继续投诉你,你还会被罚来冰场捡垃圾!”
Alef笑了:“客气什么,打扫你这样的垃圾是我的义务。”
卢森:“……倒数第一还有脸装,怪不得老师也看不上你,你这种人除了嘴硬还会什么?”
Alef摊手:“行行行,你软,你最软。反正四区那位男同学已经有对象了,你嘴再软也追不到的。”
卢森:“???”
卢森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额角青筋暴起:“你他妈——”
……
放在平时,雪人能一直用这种圣母语气把人玩到心态崩溃,可惜他今天心情极差,说到这里耐心告罄,恢复了霞谷恶霸的本相。
Alef连半点目光都不再分过去,冷冷开口:“我还没有高尚到不打公狗,你最好滚快点。”
优等生的脸色黑中泛绿。
他自誉阴阳怪气和人身攻击是拿手绝活,分分钟把人怼到破防,再根据反应持续施压。
但是面前的首席生完全不吃他这套,反击节奏快得离谱,而且在没有一个脏字和下三路词汇的情况下,每句话的攻击性都是拉满的。
这说明对方的心态硬到无懈可击,还能分出精力进行比喻和反讽。
卢森光是想想就气得险些背过气去。
这首席生有毛病吧,天天翘课是跑去练骂人了吗?!
Alef撇了眼对面的神色,见这人几个深呼吸,张口就是字正腔圆的粗话前奏:“我——”
意料之中。
卢森一个“操”字还没从嘴里飞出来,雪人已经用脚尖把地上的扫帚挑了起来,一握一甩,把小山似的积雪迎面劈翻。
他正张大了嘴,块大的碎雪就劈头盖脸抽了上来。
卢森脸都憋红了:“……”
“免费给你漱个口。”
Alef利落地收了扫帚,扫了一眼对面的惨状:“艾维斯最喜欢把你们这些人当枪使,建议你下次把主子叫来,一起挨打,省的有人说我针对你。”
卢森胡乱抹了两下脸,怒目而视:“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还拿艾维斯和你比,他已经是准预备首席了,你连年纪前200都进不去,一级魔法都不会的废物,哪来的脸还留在这?!”
“我在自己家呆着,有什么问题?”
卢森陡然提高了声调:“霞谷才不是你家!没有你家!趁早滚回裂——”
优等生猛地刹住话头,脸色顿时惨白一片。
他急急忙忙想走,而有人比他更快。
卢森突然感觉领口一紧,失重感瞬间压上,他短促地尖叫了一声,胡乱拍打起来,拎住衣领的那只手却纹丝不动,对方极稳地带着他向后一转,手臂一展,把卢森吊在了近百米高的城墙之外。
他惊恐地瞄了下身下翻涌的云海,又抬头一看,难以置信道:“你……”
这人不是魔法废物吗?不是全校倒数的学渣吗?运气再好,难道还能好到把人单手提起来?!
直到此时,被雪人带起的狂风紧随其后,卷着满眼的白撞过两人身边。
他呆呆地看着那张极漂亮的脸,一时竟分不出漫天大雪与这个人谁更冷一些。
“……是吗,霞谷不是我家。”
Alef低低念了一遍,他的眉眼在此时竟是异样的平静:“看来你知道的比我多一些。那你说说,我应该滚回哪里去,卢森。”
优等生咬紧了牙,不吭声。
“或者我可以问的更直白一点,在你们眼里,我是什么?”
“……”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不说话,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
Alef手腕一甩,优等生纤瘦的身子就在空中打了个转,双脚悬空的感觉已经够惊悚了,此时被迫面向高耸的雪山和云层,烈风扑面,压迫感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卢森剧烈地发起抖来,用自己的斗篷停留在高空和被别人拎着完全是两种概念,他近乎崩溃地咒骂起来:“谁知道?!你活该的!”
“——你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