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忧郁的神色被夜色镀了一层漆黑的光芒,深呼吸一口,道:“我希望我将来拿一座影帝,这是对我努力地认可,也可以用它来打陆一鸣的脸。”
禾黍笑笑,“你已经很厉害了,你博得了林久大导演的信任,更是在他手里拿到了角色。”
陆檐试着展望自己的未来,和禾黍的未来,“你说,如果你拿到亚军,我也在影视圈混出名堂了以后……你会不会给我的电影或者我写歌啊?然后我会出演你的mv?”
“会吧。”禾黍说,“但是你如果出名了之后,经纪公司是不会让你降咖位出演mv的,这个mv不管是谁的,都不会让你演,因为mv出演的人选一般都是形象气质比较好的模特,或者是演艺公司签的新人,后者的几率比较小。”
陆檐有点失望,“那还有什么机会?”
“我们合体的机会啊?”禾黍问。
陆檐:“嗯。”
“……如果你的电影火了,而我刚好唱了里面的歌,说不定会一起上综艺吧。”
这个结果令陆檐满意,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高兴,“嗯,这个不错,”他强迫道,“你得答应我,一定要为我或者我的电影写歌。”
给电影写歌,得收到片方邀请啊大哥,不过,给你的话,用另一种方式,倒是可以实现。
禾黍答应了后者,“后面的比赛会给你写的,你记得听。”
陆檐有点说不出来的兴奋,这种兴奋不同于进剧组由于好奇而产生的兴奋,是一种甘甜的味道,他的眼睛都跟着微微睁大了:“真的?”
禾黍点点头,沉声“嗯”了一声,“真的。”
陆檐笑了起来,彻底转过了身子看着他,“谢谢啊。”说完,他就直勾勾地看着禾黍不讲话了。
其实他过来与禾黍睡在一起,不仅仅是激动得睡不着,更是有另外一层原因。
他明天就要走了,禾黍这个小可怜自己一个去比赛,真的可以吗?
再遇到那个贝斯手,他能应对吗?
不过,再仔细一想,陆檐就反应过来,禾黍是一朵漂亮的毒蘑菇,之前那次最开始只是没有预料到事态的发展会远超过预期,面对人人喊打的场面,谁都会害怕。
乌托邦与节目组签订了合同,这样的事情估计不会发生了。
第一期节目补录时,他就见到了一个意气风发的禾黍,禾黍站在舞台上,拿起麦克风的样子,他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实力与美貌共存的人了。
但就是这样一个很好的人,却被亲生父母抛弃,禾玉还说出了那样的话……
“希望你多帮帮他,或者多陪……陪他。”
这应该是禾玉想对他说的话吧。
陆檐动动手,把露在外面的一只胳膊收回到被子里,又动了动,穿过自己的被子,探进禾黍的被子里,摸索着碰到了禾黍的手指。
找到目标后,在禾黍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迅速抓住了他的手,握在手里。
身体跟着一起靠近了。
禾黍感觉自己体内的某根弦被绷紧了,并且随时都有绷断的可能。当他注视着陆檐近在咫尺的脸时,一种强烈而陌生的情感蠢蠢欲动。
他说出的话都有点不利索了,“你,发什么神经?”
讲完,他试着把手从陆檐的手里抽出来,但试了几次都没有用。
“放开。”他道。
陆檐却凑近了他,面无表情,并且藏在被子的那只手,在轻轻地摩挲他的手背。
禾黍:“!”
他再次试着抽离。
陆檐却沉声道:“别动!”
禾黍怔住了,他注视着陆檐的眼睛,就听陆檐对他道:“禾黍,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爸对你还是有感情的?要不然他那天也不会来,你妈妈的遗书他也没有要回去,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他原谅你爸,只是不想让你一起生活在仇恨当中。”
外面好像又下雨了,雨水从高空落下,噼里啪啦打在地面上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雨势突然间就变大了。
陆檐的声音很好听,低沉的嗓音在夜色里有种蛊惑人心的作用。
但禾黍仍然保持着理智,他问:“你什么时候成他的说客了?”
陆檐道:“我不是他的说客,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说出了自己看到地感受到的事实吧,我觉得你和你爸的矛盾,还是可以调和的,不像我爸那样一点道理都不讲。”
禾黍陷入了沉默里。
禾黍对他的确是有愧疚,但他离开了三年,直到参加比赛威胁到了古婳,他才找上来,这份愧疚来得也太迟了些。
陆檐明天就要离开,晚上还要谈论这么沉重的话题吗?
禾黍缩了一下头,下巴挨着被子,眼睛看着被子上面,低声道:“我不想说这些。”
栗色而蓬松的头发在夜色里同样有种柔软的感觉,洗发水的香味钻入陆檐的鼻腔,禾黍下意识显露出来的脆弱,让陆檐心脏的某个地方揪疼了一下,他抿了一下唇,道:“那我不说了,你把头抬起来吧。”
禾黍缓了缓,才抬起头,胸口有种沉闷的感觉,这种感觉透过眼睛传递出来。
夏日的枝叶被冰块凝结了一样。
陆檐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他不该提起禾玉的。
“对不起。”陆檐的身体,下意识又靠近了禾黍,额头相抵,“我向你道歉好不好?快把你的眼神收回去。”
眼神怎么收回去?
禾黍被逗笑,往后撤了一点,与陆檐拉开距离,“我看上去真的很惨吗?”
陆檐抬眸看他,“刚刚那一瞬间的确有一点。”
禾黍翻过身,面对着天花板,笑道:“才没有,是你看错了。”
陆檐很配合他,“哦。”
禾黍看了他一眼,又笑了笑,就听见陆檐立刻换了个话题聊,“我明天就走了,你会不会想我?”
禾黍:“……”
他转过头去看陆檐。
目光交汇,禾黍心里的那份陌生而强烈的感觉更强烈了,微妙的感觉愈发明显。
这一晚有关于这样的感觉,说不清是第几次让禾黍感受到了。
但他本能的不想探究下来,有一种强烈的意识在暗示他,一旦谜底揭晓,他与陆檐的友谊会立刻中断。
他暂时还不愿意失去陆檐这个朋友。
至于想不想,他觉得应该是想的吧,毕竟,与陆檐经历了很多事情,他与陆檐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陆檐藏在被子的手,捏了一下自己的手,“快说。”
呀!别捏了。
禾黍道:“……会的。”
外面大雨滂沱,他听见陆檐轻笑了一声,转过身,道:“又下雨了,明天出门要带伞了。”
“嗯。”禾黍应道。
陆檐放开他,转过头,伸手把他的被子拉到脖子下面,道:“盖严实点儿,过几天就第二期节目了,别感冒了。”
禾黍垂下眸子,长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他看见陆檐修长的手指,动了动,接着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范围。
以前从来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
最近他到底是怎么了?
“睡吧。”他道。
“晚安。”聊了那么久,陆檐也困了。
“晚安。”禾黍道。
房间里恢复了寂静,外面的雨水清晰如在耳边,禾黍听着雨水和陆檐的呼吸声,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关于那份蠢蠢欲动的心思,他蹙着眉,用了浑身解数,终于把它按下去了。
直到凌晨才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