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不满,沈弘韫从身后拿出扇子头疼般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不再理会周以寒的打趣。
周以寒见状倒也没再打破眼下的幽静,二人品着酒,就这般在窗前坐了一下午,直到夜幕降临,沈弘韫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沈公子是打算赖在我这,蹭吃蹭喝?”周以寒眉梢轻挑,语调拉长而慢:“若是沈公子忘记眼下的时辰了,小女子倒也不介意提醒一二。”
“不必了,时辰也不早了,周掌柜的早些歇息吧,只是眼下这大雨倾盆,本公子来时忘记带伞,今日不知可否留宿竹碎坊?”沈弘韫轻轻勾了勾唇角,眼神止不住的打转,像是憋着一肚子坏水。
“沈公子说笑了,我堂堂竹碎坊也不至于一把伞都没有。”说罢,周以寒起身打开房门大声叫喊道:“小艳,取一把纸伞,送客!”
“周掌柜的倒也如往常一般不留情面。”被人拒绝,沈弘韫倒也笑的坦然,丝毫没有被拒绝的尴尬。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沈公子早些回去吧,恕小女子倦意上头,就不送沈公子了,屋外雨大,沈公子注意些别感冒了。”周以寒语气也不复适才的热络,说完起身关上了房门。
夜色漫漫,蒋宇生进屋点燃了蜡烛,毕恭毕敬的端来一盘炒饭,语气陈恳道:“掌柜的一天没吃东西光顾着喝酒了,眼下胃中无粮,怕半夜酸痛,还是吃几口垫垫肚子吧。”
“有劳小宇生了,怎么今日沈公子大驾光临,平常活泼好动,今日倒是不愿抛头露面。”周以寒尾音带着钩子,有意挑拨蒋宇生的心思。
“掌柜的……”蒋宇生支支吾吾倒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是低着头眼神不自觉的往周以寒身上打转。
“但说无妨。”周以寒声音细细的,温如凉水一般。
“沈公子算是我的恩人,宇生至今不敢忘记,若是没有沈公子和掌柜的提点,宇生如今还在那春晓楼中受苦,只是沈公子素来贵人多忘事,宇生惶恐,贸然出现在沈公子眼前,会脏了沈公子的双眼。”蒋宇生唯唯诺诺地回答,倒也惹的周以寒心头一震。
说到底蒋宇生就是怕自己再被送回春晓楼,周以寒自知如此,安抚了蒋宇生几句后便让他早些歇息。
虽不能承诺蒋宇生给他一辈子的依靠,到也能如现在这般护着他一些时日,毕竟谁都不能对未来坐下妄自菲薄的决定。
周以寒深知自己处于风口浪尖之上,倒不是沈家或周家的针对,而是如今她自己能明显感觉到,整个酒酿行业会因她而改变一些原本的规则。
周以寒清楚自身所要完成的任务,从穿越到这里而言,她便没有回去的打算,毕竟在哪赚钱不是赚钱,可如今深秋她的身子愈发的不适,从刚开始的突然晕倒,到如今的嗜睡慵懒,无一不在提醒她。
若是没有竹碎坊的众人,周以寒大可以走的无牵无挂,可如今竹碎坊刚开业无人之际,倒也是大家踊跃加入这里,刚来的第一个月,酒坊资金活动不开,只能勉强维持生计,周以寒深知亏欠大家许多,但大家都未曾离去,反倒是在最苦难的时候努力学习技艺,让竹碎坊回到了正轨。
人就是这般,一旦有了牵挂,便不再是孑然一身,周以寒向来是位睚眦必报的人,但与她相处的人都知道,周大掌柜的刀子嘴豆腐心,全身上下除了嘴硬都是对他们的好。
就连平日与周以寒斗嘴的沈弘韫,也是这般想法,不然沈弘韫也不敢贸然让一个未能知根知底的人,保管娘亲所留下来的遗物。
周以寒之前好奇问过沈弘韫,为什么一定得是自己,沈弘韫绕着弯子,只说是江叔的意思,但只有沈大公子自己才明白,从他见到周以寒的那一刻,他便被对方的魄力吸引。
毕竟没有哪位女子敢在大堂之上公然挑衅自己的爷爷,原因竟是因为酒坊继承权。
沈弘韫明白,南鸢北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周家二郎都没有接管酒坊的意思,与其说争夺家产,倒不如说是保全周家酒坊。
只是周老爷子到死都冥顽不灵,打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思想,将周家步入了一个毫无亮点的地位。
如今陈家在酒酿行业上一马当先,倒也没少托周以寒的帮衬,只是眼下深秋在即,去年于万江县酿制的糯米酒酿,如今也可以品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