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柒缘停步,来到一间房前,门前的弟子向他拱手。他推开门来,一股潮湿的气息袭入鼻中,屋内丝毫没有光线,外边倒是光亮,屋外不知贴了什么符咒,柳柒缘进屋,柳樊瑀跟着一并进去。柳柒缘点燃屋内一些红烛,烛光微弱,也能大概看清些什么,屋内只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些东西,除了这张桌子什么东西也没有。只是地下一大片能依稀看出黑色的笔墨,这一些里一些的,连柳樊瑀脚底下都有墨迹,他瞧出是个阵法。
柳柒缘拿起桌上一把指刀,递给柳樊瑀,并说道:“滴点血到地下。”
“做什么?”柳樊瑀猜到了几分,可还是问了问。他接过指刀,划破指头,鲜血骤然从中渗出,顺着指尖一点点滴落于地。
柳柒缘从袖中抽出一张符箓,放在正中间,再拿来另一把指刀,划破指尖,回道:“滴血认亲。”
地下的笔墨缓缓亮起,光亮越来越强,充斥在整间屋内,中间的符箓也亮了起来,咒文由朱砂色变为黑色。过了一会儿,光亮逐渐减弱,最后变为先前的模样。柳柒缘拾起那张符箓,收回袖中:“走吧。”
柳樊瑀瞧瞧再看了一眼屋内,随后跟着离开,他开口又问:“这就行了?”
柳柒缘笑了笑,双手负于身后:“再等个几天吧。”
“也不怕我们骗你?”柳樊瑀跟着慢悠悠的走着。
“过几天就知道了,”柳柒缘面上带笑,“甘山的白叶我还是认得出,修为能有那么高的人,道界也只有那么几个,骗我也没什么好处。”
谁说的?他可能就是为了蹭吃蹭喝。
“说说你娘吧,”柳柒缘换了个话题,“你也不难过?”
“这么多年了,也没什么好哭的。”柳樊瑀沉默片刻,“你是我娘什么人?”
“她是我阿姐。”柳柒缘转身,对着柳樊瑀笑了笑,“你爹呢?”
“不知道。”柳樊瑀眼眸黯淡,见柳柒缘停住不动,便也停下来,“早些年一个人逃了,也不知道去哪了。”
柳柒缘转过身去,他握紧双拳,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即使他嘴角残留方才的笑意,也难以遏制心中的怒意。柳樊瑀瞧着他的背影,察觉出来什么,他继续道:“您那么在意,当初怎么不找回她?”
柳柒缘继续走着,柳樊瑀跟着,他回道:“丑事一段,日后再聊吧。”
柳樊瑀“嗯”了一声,没再问什么。
走了一段路,柳柒缘停在一间房前,侧身对柳樊瑀说道:“日后你就住在此处,有事可让屋外的弟子传话。”
柳樊瑀拱手:“多谢…小家主。”
柳樊瑀还想问些什么,不过来不及问,柳柒缘就离开了。柳樊瑀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无聊的很,刚从身上搜出一张符箓,打算用法术画个圈,好看看宅子里的动静,没料到符箓烧到一半就毁了,他正诧异,屋外就传来了一阵声音。
“小友还是别试了。”屋外守着的只有一位白袍道士,看着与柳樊瑀同岁,“宅子里被仙人设了法,不能使用法术。”
“哪个仙人啊?!”柳樊瑀大声问道。
屋外的道士不再说话,柳樊瑀心里叹气,不能说吗。
他再问道:“你知道跟我来的那个白衣服的在哪吗?”
他方才是想问问柳柒缘,誏寒溪在哪?可是没来得及问,这会儿问问其他人。屋外的道士回道:“不认识。”
“怎么会不认识?”柳樊瑀皱了皱眉头,“今天来的客人,白衣服,长得挺好看,还…”
未等柳樊瑀形容完誏寒溪的长相,屋外的白袍道士就回道:“我是真不知道,宅子那么大,有事也不准人多问,不过白衣服的…大家都是。”
柳樊瑀叹了口气。
不一会儿午饭送来,柳樊瑀吃完再出门散散心,走了没几步,一转头就望见门口的白衣道士跟了过来,他回头问道:“为何跟着我?”
“小家主有令,让我跟着小友。”白袍道士回道,“方便带路,让你熟悉一下宅内。”
顺便监视一下,还不让出宅,算盘打的真好。
柳樊瑀一跃飞在一间屋顶上,白袍道士顿时有些慌张,不知道该怎么办,转眼间,柳樊瑀就已经飞到另一间屋内。他此时施展不了法术,站的高看的远,也许能碰碰运气什么的。
白袍道士也跟着跳上屋顶,追着柳樊瑀,边跟边劝道:“小友…你先下来,若是…”
他那些话柳樊瑀听得一段一段,另几段都被风吹得不知道去哪了。柳樊瑀从一间屋上跳到另一间屋上,记着方才柳柒缘带他走过的路,避开了点,万一被看到还不知道成什么样。
柳樊瑀四下张望,宅子人不少,但大都是白袍道士,有地方的弟子们还在自行训练一些基本功,不过未能察觉到他,这么看来道行也不深。正当柳樊瑀在心里记下宅内的样貌时,眼角余光瞥见一个身影,他当即转身望去,就见那人正直勾勾的与他对视。
誏寒溪面上带笑,与他对视许久,正想跟他挥手打个招呼,没想到下一秒就不见了影。
他身后跟着个小道士,正是柳寻。柳寻听到低笑,顺着他的目光往那边的屋顶望去,随后低声问了句:“前辈怎么了?”
“没事,就觉得…”誏寒溪随意道,“你们家屋顶修的挺不错。”
还带个人。
……
“小友没事吧!”白袍道士慌张跑来。
柳樊瑀方才不小心脚滑,从屋顶上落了下来,还好落下的地方没有人,要是有,怎么着也得丢死人。他咳了一声,说道:“没事,多谢关心。”
然后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灰溜溜的回了屋。
他坐在椅子上,沉思许久。
不会被看到掉下来了吧?
应该不会吧…
不会吧…
柳樊瑀想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只要相信不会,那他就是无敌的。照誏寒溪方才站着的地方,房间理应离得不远,柳樊瑀知道他再哪里也没事干,闲着也是闲着,脱了鞋和外衣,上床睡觉。
他入睡之前迷迷糊糊地想到什么,脑内的画面模糊,有些飘渺,好似在仙境,但仔细想了想,那又像是在风雪飘飘的地方,白茫茫的一片,寒风刺骨,疼得不像梦。他好像被人抱着,那人怀里温暖的很,他紧紧贴着她,他的眼睛眯起来,睁不太开。
他扭头往远处看去,一个身影在雪中凌乱,墨色的头发随风雪狂乱地飘动,那人离得远,看不清容貌,远远望着有几分凄惨。
他想要拼命看清远方人的容貌,可身体就是不受控制,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一段记忆,还是一场梦。他将头扭回来,一抬头就望见抱着他的女人,他也看不清女人的容貌,于是柳樊瑀开始拼命地睁开眼睛,他废了很久的力气,终于看清了那么一点点。
女子一双狐狸眼似风情万种,她面上带笑,目光柔和地看着他,嘴里低声说些什么,似乎是哄人的话。柳樊瑀听不清,却看出了。
柳柒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