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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昨夜晚间乌墨浓黑,长街上魑魅横行,鬼哭狼嚎,早晨却清爽不少。
不过,铅灰色云依旧飘在天边,完全没有消散的预兆。
仿佛时间永远停留在黎明前一刻。
仿佛永远也见不到太阳。
陶晞刚走到大堂,被一股穿堂风吹撞脑门。
嚯!透心凉,心飞扬。
楼下,女掌柜见陶晞出来,有点小心地问道:“小公子,昨夜还好吗?”
陶晞细细打量她脸色,随即笑道:“很好,睡得安稳,吃嘛嘛香。”
女子笑容若芙蕖绽放:“这么早就要出去?”
对于这位会吹超度古调的神秘女子,陶晞不敢多言语,生怕多说多错,故简洁道:“是啊,出门看看。”
“打算去哪儿?”女掌柜追问道。
“啊,这个嘛。”陶晞装作迷茫样子,扯谎道:“还没想好,随便走走。”
女掌柜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思索片刻,却欲言又止,美艳的面庞满是纠结郁色。
陶晞并不追问,只故意将速度放慢,给对方思考时间。
终于,在踏出店门的前一刻,女掌柜挪动脚步,直直靠近他,吐气如兰:“小公子,去小镇的西南角看看吧。”
她的声音很小,轻飘飘若有似无。
西南角,和楚惊寒说得一样。
陶晞凑近她,想问问那里究竟有什么。
两人离得比较近,陶晞甚至能看见她头上珠钗的纹路,以及脸颊薄薄的胭脂。
还有脸侧细细的针脚。
原来,女掌柜被砍断的不是手脚腰腹,而是面皮。
如此漂亮的人,被人活生生剥掉面皮,流血而死,会是什么感受呢?
陶晞深深看她,忍着难受,压低声音问道:“敢问掌柜,那里有什么?”
“一座...仙君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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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晞是在街口找到恩人大哥哥的,两人并排而行,他三言两语将所闻所见讲给对方听。
少年人赤诚热忱,最看不得‘琉璃碎,彩云散’的悲剧,更何况实打实发生在眼前。
走了一路,骂了一路。‘是哪个天杀的干出这种事,赶紧下地狱去吧,狗贼,烂王八,癞蛤蟆,死畜生,死百次千次万次也是活该。’
骂得太激烈,仔细瞧去,他水红色唇角都骂干了。
楚惊寒淡淡听着,时不时给他递上牛皮水壶。
很像伺候小少爷多年的贴身黄金侍卫。
“咳咳咳。”
陶晞水喝得急了,呛得直咳。
楚惊寒眼疾手快,递手帕,力道均匀地拍后背。
很像伺候小少爷多年的贴身黄金小厮。
陶晞顺过气后,红着眼圈继续骂:“下油锅,上刀山也活该。”
直至来到仙君祠,陶晞堪堪闭嘴。
大能面前,莫敢不敬。
大陆分九州,村落小镇繁多,平民百姓更多,对于弱小的普通老百姓人来说,但凡有点本事的人都很值得尊重。
所以,在市井中,但凡有那么点道运机缘的修士,都会被百姓高看一眼。
会念个咒,画个符就能被称作仙君。
所以,有时‘仙君’两字,在老百姓嘴里轻得跟牛毛毛似的。
但古往今来,能够让百姓建庙立碑塑像的‘仙君’可就少多了,能让百姓建了庙后诚心供奉的‘仙君’可更少了,得有重于大山的分量才行。
庙外烟火味儿呛人,白茫茫很浓郁,想来是大量百姓刚来祭拜过。
门口匾额不知所踪,认不出此人身份,但能让小镇居民死后也经常来祭拜的,想来定是大仁大义的活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