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
楚惊寒先道谢,而后又道:“别担心,流这点血根本伤不到我。”
刀枪剑戟,猛兽撕咬,天雷业火,楚惊寒对战敌手时总是能赢,也偶尔受伤,积年累月,他早已习惯流血,习惯疼痛。区区掌心小伤口,他根本不当回事。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有人当回事。
陶晞执拗道:“就算伤得很轻,也会痛的,你要乖乖吃药。”
楚惊寒没再拒绝,利落地吃药喝水。
两人对着破镰刀开启讨论。
陶晞皱紧眉头,气着说道:“老爷爷看起来那么和蔼,它的刀怎么这么坏呢?”
不光吸我的血,还吸大哥哥的血,真相给它来两拳。
楚惊寒道:“许多灵器跟随主人征战杀伐百余年,极大可能会有嗜血癖好。”
“杀伐?”陶晞道:“老爷爷吗?老爷爷看着好像只会杀鸡杀鸭。砍柴种地。”
楚惊寒揉了他的毛茸脑袋:“人不可貌相。”
虽未见过清虚本尊,可他听过不少清虚的事迹,大多是扭断某某剑修脖子,挑断某某刀修手筋的事迹,把某某妖兽烧成飞灰……
能慈善地与小辈同桌而食,吃小辈夹的菜,跟小辈划拳行酒令,简直天方夜谭。
但倘若那个小辈是陶晞,也不无可能。
楚惊寒如是想到。
接下来的两天,赵小满不眠不休地带着队伍加固镇子的所有的河堤,闸口,护岸。
陶晞跟在他身边,时而跟楚惊寒闲聊,时而窝在树上休憩。
临棠属于沿海小镇,每年都有汛期,堤坝本就修得高而坚固,还有许多年前仙君云游时留下的平安符,堪称固若金汤,没有太多加固的必要。
乡邻们纷纷说赵小满吃力不讨好,唯有赵谷雨相信他,一天三顿地来送吃食。
在第三天的正午时分。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们,,你们快看天上!!!!”
不远处,王大毛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好大片乌云。”
陶晞循声望去,发现大片乌云正寸寸移动着。
李二狗惊恐道:“我靠,这乌云这么大,我爷爷可能都没见过!!!1”
赵小满盯着云,嗓音哑哑的:“大家加把劲儿,快点干。”
待到修堤坝小队竣工时吗,那片乌云正好遮覆于临棠镇天空上方。
刹时,整座城镇如临暗夜。
狂风大作,泥土黄沙飞扬,街头巷尾,百姓先是看热闹,直到那可怕的云悬停在头顶,才开始害怕。
人们慌乱地往家里跑,小商贩的摊子被撞翻,幡子被吹得猎猎作响,街头巷尾的孩子们无措地哭喊着。
赵小满等一行人飞快地往家里跑,陶晞楚惊寒紧随其后。
随着轰隆几声惊雷响过,大雨瓢泼落下。
赵小满回到家时,整个人如落汤鸡般湿漉漉的,赵谷雨连忙递给他换洗衣服,和一碗姜汤。
赵谷雨没有问他,堤坝修得如何,只是问他冷不冷,累不累。
“不冷,不累。”
赵小满摇摇头,一股脑喝光姜汤,然后钻进自己的西屋里。
陶晞因为有大荷叶伞,没有被淋湿,踱步在小满的卧室内缓缓打量。
小屋干净整洁,有淡淡的玉兰花香味,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像个豆腐块似的。
赵小满伏在陈旧书案前,拿着朱砂笔勾画起来。
张张字迹走势相同,是最初级最简单的防护符篆。
*-* *-*
宿光学府,新生寝舍。
月光普照千阁万户。
即便大家都住在同一片院区,因为身份不同,呼吸的空气也不同。
龙怀宣选中火字区最大的风华园,在进门的当日,其余三个室友就以喜爱静修的缘由自愿搬入后院。
第二天,六层华美阁楼拔地而起,楼顶敷着金粉的瓦片被云絮包裹。
在天边看去,好似只巨大的金鱼在云海浮沉。
第三天,千年灵泉活水从遥远的天山奔涌而来,众家仆开渠引流,精致的玉池眨眼间雕砌而成。
龙怀宣泡在灵泉汤浴中,白玉泉池中放川牛膝、乌蛇,鸡血藤,一物可抵千金。
他手边漆金香炉中极品药屑燃烧,烟缭雾绕,呼吸间都是浓郁到化不开的灵气。
龙怀宣微仰头颅,享受地眯起眸子,冲着屏风处道:“叶静临那边还未寻到陶晞?”
“回龙兄的话。”
郑仁道:“叶静临派遣所有明礼院司正出动,在圣府周遭所有山林搜查两个整日,目前还未找到,追踪镜也无所锁定。那只从乌渊逃出来的大魔也消失于圣府了。”
郑仁卑微地躬着身体,把这两日打探来的情况一五一十全部汇报给龙怀宣。
这狗腿子的语气里含有浓浓的兴奋意味。
他主子龙怀宣跟陶晞不对付,恨不得食其血肉,将其万箭穿心。
可在圣府境内,龙公子无论多尊贵,也不能肆意打杀同窗,只能先在陶晞面前咽下这口恶气,对着同寝室的其他室友撒气。
这次陶晞那狗东西失踪,龙公子甚是喜悦,他们也能缓口气。
看到龙怀宣微微勾起的嘴角。
郑仁继续拍马屁:“那小子身体弱嘴巴贱,想来已经被大魔挖心掏肺了,再不然,吓也吓死了,必定是回不来了。”
龙怀宣听到想听的,大声笑起来。
郑仁心里默默祈祷,老天爷,拜托了。陶晞最好真的永远也别回来,最好是真的死在外面。
但他也只是敢在心中祈祷而已,有的人却真的敢做。
在郑仁走后,龙怀宣披了件绵绸衣裳,对着虚无空气叫了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