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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响彻楼宇。
长廊两侧珠灯燃起,光芒填满每一寸,大楼亮如白昼。
女使攥紧缎帛,提着裙摆,慌慌张张到顶层时,她掌心的汗已将缎子背面的吉祥云纹洇湿,跪在一扇紧闭的梨花漆红木门前,哀声道:“大人,水虹泽有讯。”
董恒顺揉着太阳穴,心情尚未平复,闻声皱眉抬步推开大门:“何事如此惊慌?”
女使把一张缎帛高高地举过头顶,哀恸道:“大人!,本家传来讣告。”
她的脊背哆嗦着、声音也哆嗦着:“玄虚凌虚两位太上长老的命灯灭了!”
“什么?!”
董恒顺猛地一顿,险些以为自己出现幻听,扶着门框问道:“可有交代死因?”
女使摇头,哭着道:“没有交代,长老殁地非常突然,本家信上说:他们前几日设宴饮酒,席间接到一份密信,长老阅后,当即遣散宾客乘飞舟离开了本家,至于是去往何处、去做何事。长老们未曾透露只言片语,直到昨天两人命灯同时闪烁,两时辰内忽明忽暗好几次,最后突然都熄灭了。”
“密信?”董恒顺眯着眼:“是谁传讯给他们的?”
女使急忙回答道:“是董恒通长老。”
“什么?”董恒顺眉头紧锁:“是堂兄传的讯?本家是否查明密信内容?”
女使又摇头:“那边的下人说,长老看罢,立刻就焚毁了。”
董恒顺眼皮狠狠一跳,想起前些时日小童禀告说堂兄终日闭门不出,想来应该也是离开圣府了。
所以,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能让堂兄和两位太上长老如此慌乱?
又是谁能杀掉凌虚,玄虚两人?
两个老怪物坏得冒烟,表面仙风道骨,背地什么腌臜事都做,淬炼邪器,豢养炉鼎,横征暴敛,独霸十几条矿脉十几座洞天福地,垄断家族极品资源百余年。
他们修为高深莫测,功法招式阴毒狠辣,战力堪称恐怖,想来,能同时杀穿他们俩的人也着实很可怕。
普天之下,几人有此能耐?
这般有本事的人,又为何要杀凌虚玄虚?
是单跟他们俩有仇?还是和董家有怨?
堂兄和此事有没有关系?
堂兄现在有身处何处?
思绪像混乱的线头,在脑海里缠成团,董恒顺按着眉心,目光陡然向下。
!
女使手中竟还有一副绢帛!!!
本家下发旁系分支的绢帛共有五种等级,以绢帛背面所绣星子数量区分重要程度。
玄虚,凌虚的讣告绣有四颗星。
而另一张却绣有五颗星!!!
董恒顺呼吸一窒,眼前一黑:“怎地还有一道传讯?第二道是什么,上面写了何事?”
“写了……写了……”女使支支吾吾:“是关于清虚长老,奴婢不敢说……”
“退下!我自己来看。”
董恒顺长臂一伸捞来缎帛打开,只觉呼吸一窒又一窒,眼前一黑又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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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夕暮,清虚魂体缩地千里,现身水虹泽大宗祠。
祠外大阵光彩斑斓,坚不可摧,祠内一座高台,一片水池:高台摆着死人牌位,池水飘着活人命灯。
对着满堂牌位,满池命灯,清虚宣布将明宣除名族谱,后人不可供奉,不得祭拜。
老人声如洪钟,遥遥荡开在整座宗门主家。
掌门,长老,供奉匆匆赶来,未待跪拜叩头,就见清虚以掌为刀,斩断一半神魂,祭给阖碑天道,设下两道咒令:
凡董式子弟,不得进入临棠渔镇。
凡董式子弟,不得伤害陶晞。
若违此令,本尊神魂定化为天雷,劈杀于诸位!
语毕,天地猛烈一颤,宗祠上方横几千年的五彩祥云飘走,有片硕大绛紫乌云笼罩其上,云中隐隐有雷翻滚。
众人大惊,不知临棠是何地,不知陶晞是何人,可未待细问,清虚已带着明宣牌位和自己的命灯离开宗祠。
“为什么?”
董恒顺顿觉心头迷茫,好似漂泊在大海的无助旅人。
清虚老祖不是明宣真人的师尊吗?
真人品质高洁,是吾辈楷模、是百姓最敬重的‘仙’、是杀过妖魔的大英雄;是西南境、乃至整片大陆都赫赫有名的风云人物,到底所为何事,要将他逐出宗谱?
临棠?这又是个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