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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堂几净窗明,天光铺满室内每寸,陶晞坐在角落,也能看到他染红的耳垂,僵硬地手臂,和微微抖动的脸庞。
小家伙,竟紧张到如此地步吗?
依然像以前,容易羞怯。
龙修墨心中得意,笑意更深。
身后的目光愈发强烈。
陶晞不管不顾,继续吧唧吧唧,咩咻咩咻,从小酥饼吃到牛肉干。
(嚼)(嚼)(嚼)你说这玩意儿谁发明的呢,(嚼)(嚼)(嚼),咋艮啾啾的?
窗外,日头攀至高空,堂前,沙漏流尽。
夫子喝道:“全体交卷!”
“啊?我才写到第二页!”
“老兄,避水符咋画来着,快给我抄抄!”
“捉怨魂时要用哪三种符?”
“下秘境是不是用爆破符开道啊?”
“破厄符最后一笔是左挑,还是右撇?”
“辟邪符用狗血?鸡血?羊血?”
在一片哀嚎中,夫子动动手指,满屋试卷扑簌飞向前方。
不消片刻,在讲台上整齐地叠成一摞。
陶晞目瞪口呆:6。
他靠向椅背,准备歇会,却听夫子喝道:“肃静,上课!”
众人齐刷刷起身鞠躬:“夫子好!”
陶晞小兔子般弹起,也跟着喊得起劲儿。
书页被翻到第九章。
题目四个隶书大字——牵引,封印。
“怨魂来民间作祟,常混迹百姓中央,届时,若不想误伤百姓。尔等应当如何应对?”
夫子悠悠开口:“哪位学子愿起身作答?”
教室雅雀无声,学子扮演乌龟低头缩脖,生怕跟夫子对视,被提溜到前面答题。
陶晞擦了擦嘴,举爪想回答,后方却有人抢先开口。
“夫子,学生愿意作答。”
众人循声齐刷刷回头,随即嘀嘀咕咕:
“哇,莫公子今日好英俊。”
“废话,莫修龙公子哪日不英俊。”
“话说,但凡夫子提问,大家答出不来时,都是莫公子救场。”
“对啊,跟他同课好幸福。”
“可不是嘛,私下我们向他讨教,他向来都彬彬有礼、耐心解答。”
夫子严肃眉眼有一丝缓和:“好,修龙,你来说。”
龙修墨朗朗道:“先将煞气从百姓体内引出,后进行封锁,净化,消杀;出手时要稳妥,精准,利落,以保护百姓为第一要义。”
夫子略略展颜;“言简意赅,不错。”
不错...
不错个屁。
陶晞细眉紧蹙,忍不住腹诽:狗贼嘴巴说得好听,但等到诛魔战场,他却干过无数次以百姓为饵,引大魔出动的事!
还有这夫子和同窗们,也是一堆大傻瓜!狗贼若真心解围,怎么等到最后才说?现在装暖心好兄长,待到下秘境时,八倍速翻脸不认人,同门重伤,这货假装自己很忙,同门断气,这货火速捡漏宝贝。
陶晞紧盯龙修墨,后槽牙不断磨动,恨不得给他来上两拳。
龙修墨余光暼向他,嘴角上扬起来,心中琢磨:小家伙儿认真看我许久,想来是被迷住了。
“引煞符,封印符皆为乙级符篆,画法较繁复,接下来,老夫为大家演示一次。”
夫子道。
陶晞连忙转身,抽出小本子和兔毛笔:不跟傻X置气,学习最最最最最重要。
——学会了,都是自己的本领呢。
符室中央真元汇聚,凭空生出一块水境。
夫子并拢食指中指,以双指代笔,隔空绘下道道符文,边铿锵有力地画着,边用大嗓门进行详细讲解。
陶晞聚精会神地听课,提腕运笔,兔毫蘸朱砂,笔尖像只朱红蝴蝶,在纸面翩跹舞动。
每一笔的走势、弧度、力道、全部被他精准拿捏。
半刻钟后,两道符篆现于水镜,华光灿灿,符意大显。
众人“哇哇”“啊啊”“哦哦”猴子似地激动个个不停,完全没注意角落里,陶晞的藤纸上也复刻出两道一模一样的符篆。
“可都熟记了?”夫子问道,说罢出手搅散水镜。
!!
!!!
听听,这是人话吗?
众人脑袋摇成拨浪鼓,异口同声大喊:“没有!”
夫子仿若没听见,捋了下巴的两缕白胡:“下面进行实际演练。”
“靠!”
“我没听错吧,夫子说什么?”
“夫子啊夫子,您不觉得您有点叛逆吗?”
夫子大袖一甩,二十个玻璃罐横在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