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入赤月峰一年多,纪云舟的功课一直是两位师兄手把手带着的,修炼上阳剑法之后其他功法也没落下,尤其是他天赋悟性都很不错的丹药一道,在明心堂结课之前一直都是炼丹课榜首,结课后也没有落下来。
因为纪云舟的寒毒还没有完全解决,谢槿这一年多来几次给他服药,只帮他祛除了七成侵蚀根骨的寒毒,让他不会再雨季发作罢了。
纪云舟知道自己的身体,修炼丹道对他并无坏处。
于是谢槿带他修炼丹药、剑法和符箓阵法,萧珩则三天两头过来专门指点他的剑道。
今日若非谢槿及时出手,纪云舟只怕都要受伤了。
纪云舟回过神同谢槿道歉,默默收拾起狼藉的丹房。
谢槿以前炼丹时没少炸炉,不至于为这点小事生气,知道纪云舟心情不好,只默默摇头。
在原文里,云尧对纪云舟而言,是老师,也是养父。
看来找不到云尧下落,小师弟怕是会一直不安心。
谢槿摸摸小树灵脑袋,吩咐他陪陪纪云舟,便带着小黄鸟出了门,御剑去了隔壁玄月峰。
刚入夜的玄月峰在月色中犹如一柄巨剑,比赤月峰要陡峭许多,也能看到更清晰的星空。
玄月峰的小师妹因为偷偷养毒蛊被禁足了,谢槿过去时只见到在林中打坐修炼的九师弟顾奈,还有与赤月峰如出一辙的两小队巡山小傀儡,这是玄意从他能赤月峰偷走的!
当然,这也是谢槿和闻折柳默许的,谢槿为了给小树灵做新身体苦修傀儡术,做了不少小傀儡,放在山上也是积灰,给玄意玩也行。
说起来,小师妹顾莫宁还是跟隐月峰的虚谷师伯一块被执法堂的人抓到私养毒蛊的,顾莫宁跟她师父玄意真人一样,对玉阳心决兴趣不大,反而喜欢钻研什么毒啊蛊的。
而虚谷师伯一直以来身体都不大好,背地里却也在钻研毒术蛊术,也不知道怎么跟顾莫宁这个小师侄凑到一块,一个想学,一个有意教,虽无师徒之名,却有指教之恩。
都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谢槿拗不过小师妹,玄意师叔还撺掇着让顾莫宁学,两位玉阳心决一脉的师伯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知因为纪白涟这事,虚谷师伯和小师妹都被抓了?
谢槿想想都觉得无语,好在宗门对他们只是小惩大诫,让他们禁足思过,并没有真正重罚。
但他今日过来,也不是来探望小师妹,绕过林子里的顾奈,悄悄潜入玄月峰山巅的大殿。
谢槿站定在殿前竹林,取出一张灵符用灵火燃尽。
不多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竹林深处,朝谢槿走来,压着声音伸出手,“东西呢?”
看对方跟做贼似的,谢槿抽了抽嘴角,取出一个储物袋和那块执事堂的玉牌,“师伯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了,这是玄月峰,师伯藏什么?”
来人正是执事堂的内门大执事、盈月峰的峰主宣淮真人,往日人称执事堂铁算盘的稳重师伯道袍外披着黑色斗篷,把脸藏得严严实实。
她先拿走的不是执事堂的玉牌,而是那个储物袋,探入神识轻点过里面的东西才满意笑了。
“要让别人知道本座私下拿执事堂的长老令牌与你换些点心灵酒,往后那些人如何看本座?”宣淮真人这才取走玉牌,不放心地问谢槿:“没拿本座的玉牌去做什么坏事吧?”
谢槿正色摇头,“没有。”
也就是去了南阁二楼而已。
但他觉得,宣淮师伯这么小心,还是怕储物袋里的东西被人发现——那里面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就是几壶小甜酒和榴莲做的一些点心,没错,宣淮真人也是个榴莲脑袋。
榴莲气味重,宣淮真人到底是个仙气飘飘的女修,为了形象也不能在人前吃,从前还有顾莫宁在中间送东西,现在顾莫宁禁足了,她想吃了也只能自己过来找谢槿要了。
要怪就怪执事堂事情太多,管账管到头疼,合体期女修也偶尔需要小甜酒和点心放松一下。
宣淮真人也不说信没信谢槿的话,收起储物袋和长老令牌,掸了掸衣袖就要走,“没闹事就好,回吧,回头赤月峰的月例缺不了你的。”
谢槿心道好无情,可就算私下和师伯有交易往来,他也不会认为自己能让铁算盘开后门多给他们赤月峰一些月例资源,他今天主要是来还令牌的,此外还有一些事要打听。
“师伯且慢,我有些事想问,师伯可听说过云尧此人?”
宣淮真人闻声回头,嘴角往下一撇,便没了笑容。
“云尧?你也在打听他?”
谢槿问:“也?”
宣淮真人轻哼一声,甩了甩手中的玉拂尘架上手臂。
“萧珩最近打听什么,本座也略有耳闻,他最近就跟你赤月峰走得近,可连他都没能打听来的事,小谢槿,看在你师父和玄意师弟的份上,本座劝你一句,莫要再问了。”
谢槿顿了下,“为何?”
宣淮真人睨他一眼,“你往日不是挺聪明的,不让你问,自是因为此事不能外传。这是景延师伯那一脉的丑事,你给本座老实些,别瞎打听,不然只怕连本座都保不住你。”
春秋玄功一脉的丑事吗?
谢槿更好奇了,回想起今日小师弟担心到炸炉的事,他也没办法,“可此事对我和大师兄都很重要,师伯,真的真的不能透露一下吗?”
他说着袖口微微一敞,露出一角杏色花纹的储物袋。
“我这里还有一些刚出炉的烤榴莲,出了玄月峰和赤月峰,师伯怕是就碰不到这些东西了。”
宣淮真人蹙起的远山眉一顿,双眸定定看向他袖口。
谢槿眨了眨眼,桃花眸中满是无害,“我就是有些好奇,师伯若不方便说,给我指路便可。”
宣淮真人眸光一转,哼笑一声,直接弹出一道灵力,将谢槿袖口中的储物袋勾到手中,“跟本座讲条件?小谢槿,你还是太嫩了些。”
谢槿猝不及防,苦笑道:“可我真的很想知道云尧此人究竟做了什么才导致被逐出宗门,师伯是看着我们长大的,知道我们的性子,就算我不问,大师兄也不会放弃的。”
宣淮真人啧了一声,“你们这些小孩儿好奇心也太重了,可这事我们玉阳心决一脉和三阳剑脉的的确不便多问,你与其问本座,还不如直接问春秋玄功一脉的人,或是打听那些宗门老人,你自己想想,是不是?”
她递给谢槿一个隐晦的眼色,就恢复往日仙风道骨的真人形象,御风离去,飘飘如仙人。
“本座先去忙了,今日之事,本座就当你不曾问过。”
谢槿怔怔目送宣淮真人,桃花眸却浮现出一缕笑意。
“宗门老人吗?”
有了!
等谢槿再回赤月峰时,已经是月上中天,纪云舟打扫干净丹房,正和小树灵一起坐在澄心园的水榭台阶上,一边等谢槿一边观星赏月。
直到看到那一缕熟悉的剑光回到赤月峰,纪云舟失神的漆黑双眸才恢复神采,和小树灵同步抬起头,又同步起身走过去,“二师兄!”
谢槿脚步一顿,踩着月光落下来,弯唇朝他走来。
“怎么还不回房?”
纪云舟看了眼不远的丹房,羞愧低头,“刚刚修好屋顶,见二师兄还没回来,就坐下等等。”
谢槿笑叹一声,弯身拍拍小树灵脑袋,顺手将昏昏欲睡的小黄鸟放到小树灵手中让它看着,便带着他们走进水榭。行过纪云舟身边时,纪云舟依稀嗅到一股淡淡的酒气。
“还在担心云先生吗?”
小树灵亦步亦趋跟上,一边戳着小黄鸟看它睡着没。
纪云舟眸光暗了暗,跟进水榭,如实道:“离开纪家后是先生养大了我,又教我炼丹医治的本事,一日找不到先生,我心中始终难安。”
谢槿靠着圈椅坐下,开口前又叹了一声,“方才我去问过宗门里的一些老人,倒是打听到一些关于云先生的往事,小师弟可想知道?”
【多亏宣淮师伯提醒,三阳剑脉和玉阳心决一脉的人不好插手春秋玄功一脉的事,我若贸贸然去跟春秋玄功一脉的人打听,只怕也不好问,可我还能问宗门的老人啊。】
纪云舟知道他为自己专程出门打听此事,心头一暖,又有些惭愧,靠近时闻到谢槿身上果真有这酒气,担忧的心情便盖过了好奇心。
“二师兄喝酒了?”
谢槿愣了下,笑道:“没有,不过是给人送了一些酒。”
【小师弟鼻子还真灵敏,我只是给福德堂林大他师父林老送了些好酒罢了,喝的只有林老,我分明滴酒不沾,这也能闻出来吗?不过要说宗门的老人,就算是怀真师祖和两位师祖,也比不上当年跟着老祖一起创建揽月宗的林老。林老从很早起就追随射月老祖,虽然一直都在外门,可外门掌事之人多是他的徒子徒孙,他自身也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大乘期,对揽月宗的了解,不会比任何人少,其他人都不敢说的事,他这里却无需顾忌。】
谢槿想着又有些庆幸。
【还好我这些年一直与林大交好,间接跟林老也有交际,林老又是个好酒的,能拿下虚谷师伯的好酒,自然也能让林老折服。可这云尧的底细,我还真不知从何说起。】
纪云舟知道他去打听事情都寻了什么人,知道他没事才暗松口气,听他说完又有些紧张。
“师兄打听到了先生的事?”
【算了,都打听来了,小师弟这样担心云尧也没办法安心修炼,还是都告诉小师弟好了。】
谢槿打定主意,面色认真起来,桃花眸望向纪云舟。
“我方才问过宗门的老人,他说,养大小师弟的那位云先生的确曾经是春秋玄功一脉的景延师叔祖座下记名弟子,但他还是北域一位妖王的徒弟,也是妖族派来的细作。”
谢槿道:“云尧曾卷入当年怀真师祖被北域大妖重伤一事,因此,被景延师叔祖逐出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