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她送两人上车,对成宗友好地挥手,手挡着窗玻璃问句:“白亦行给你开多少工资?我出十倍。”
成祖一笑:“真心千金难换。”
李伶零看着他,眼眸微动,提醒一句:“那家伙现在疑心重,说白了就是没有安全感。如果她不要你了,我李家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我的也是。”她冲他俏皮一笑。
等人走远,李伶零马上吩咐人约见易卜拉欣,中途又给白亦行去电话。
成宗玩了一天,躺在副驾昏昏欲睡,嘴巴嘟囔:“大哥说...大哥说对人要有礼貌,得尊重别人,其实是把自己摆在第一位。他们都是那种人......”
他说完就睡着了,成祖推也不醒,反倒翻个面,后背对他。
与此同时白纪庚在高盛集团顶层,穆介之办公室门口,脚步踌躇不定。他脸色突然变成猪肝色,难看得很。
粗眉下压,口鼻不安,呼吸急促,白亦行拿了演讲稿,从自己办公室出来,就看到他竖在那儿,一动不动。
“二爷,你站在妈咪办公室门口做什么?回家了。”她说。
顿时,白纪庚浑身像触电般抽动,手脚颤抖不止,白亦行严肃地快步上前,双手握着他的手臂,用力地将人掰过来,正对自己。
白亦行冷静斥道:“白纪庚,你看着我,你看着我,我是穆介之,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穆...穆介之...”白纪庚脑子像被藤条狠狠抽了十几下,毛毛躁躁的影像像他粗短硬挺的白发,一截一截在脑仁里闪现——
穆介之握着他的手,在白纸上写什么...
白纪中和何柔喧抱着一个小孩,亲昵地跟白尊华说说笑笑...
小孩手里捏着一把钱,牵着他的手,带他去买好吃的喝的...
忽然,有个精致漂亮外国女人被白尊华甩了一巴掌,她哭着跑出门...
后院池塘太黑了,他什么都看不清楚,只听见咕咚动静,白武说是癞蛤蟆在叫...
“亦茹!我的亦茹呢?我的亦茹在哪儿?”白纪庚眼圈通红,猝不及防发狂,抱头蹲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尖叫。
白亦行心里害怕,还是跪坐在地,从包里胡乱地翻出医生给的镇静针剂,她看着他,始终不忍,狠心地抓着他的手臂,厉呵:“白纪庚——!!我把你的白亦茹抓走了,她小小一个,又可爱又听话,我告诉她你不要她了,她哭得很伤心,她很难过,她又生气,她说她特别讨厌你,因为你没能力保护她,你太窝囊了——!!”
“穆介之——!!”白纪庚猛地掀开白亦行,她重重地摔在一旁,看他泪如雨下,表情扭曲阴鸷,他将她认作成穆介之,爬上前,双手死命地扼住她的喉咙,眼珠子都瞪出来,咬牙切齿地质问:“穆介之,是你...阿芬说她是骗我的,是受你指使的,后来阿芬没了,亦茹就不见了。所有人都说亦茹死了,我不信我不信——!!你说,你把亦茹弄到哪里去了?!”
白纪庚手臂手背青筋暴跌,指腹浮白,掐着她的脖颈愈发收紧。
白亦行太阳穴突突地跳,她整张脸变得红润,嘴唇深紫,眼眶充满血丝,额间凸起,她的力量完全不敌。
手里那支针管就快掉落,她用尽全身力气,针头狠狠刺进他大臂,接着拼命地推进液剂。
白纪庚的肌肉慢慢放松,白亦行被扔在一边,大口大口呼吸,咳嗽,她不顾形象地去扶白纪庚,眼见他瞳孔涣散,她拍拍他的脸:“二爷,二爷,你没事吧?”
“大嫂......大嫂,不要...别...喝...”白纪庚嘤咛一声,昏睡过去。
白亦行抱住他的脑袋,“二爷,你要说什么,我妈咪怎么了?!”她声音里染上哭腔,着急得不行,使劲去晃他大块强壮的身体,“你说啊,你还没说完呢,你别睡!你醒过来,你不许睡——!!”
在她出生之前,白纪庚就已成家,依稀记得他的母亲好像不怎么与爷爷亲近。后来他们育有一女,取名亦茹。她还没来得及见上一面,等她长到五六岁,她也曾在家里寻找过白亦茹的踪迹,奇怪的是,连一张照片也没有,以致于她经常盯着白纪庚,怀疑白亦茹的存在,怀疑这一切都是白二爷的向往,给自己编织的美梦。
白家公会众多长辈说辞一样,往事伤心,都不愿多讲。
看着心智不及十岁小孩的白纪庚,她也不忍再提。
直到她的有些记忆也乱了。
死里逃生,病床上睁眼的那一刹,有个人在耳边告诉她:白亦茹不是去世,而是走失了。
白纪庚认认真真地冲她笑。
......
白亦行心脏抽搐地厉害,她伏在白纪庚的胸口,背部一下一下跳动。
李伶零打了好几个电话,她就是不接。
一气之下,她给成祖发条短信。
两兄弟赶来时,见到总经办附近,纸张文件散落一地,她抱着白纪庚瘫坐在地上,三魂七魄仿佛都让抽走,两眼出神地盯着一个地方,恨不能一眼看到真相的尽头。
直到成祖站在她面前,她缓缓抬头,望着他,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