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回报,祭祀者将受其护佑。
此俗与先祖之祀相似。
于丧葬之际降世,为灵媒之任。
多年后,一场民变起义,民间传言关羽率鬼兵入城,声势汹汹,人皆畏惧。
所以,你要祭的,不是义薄云天的关二爷,而是饿鬼关三郎。
神像相貌虽难辨,但其足下有鬼兵,基座置血槽,望之恐怖而非庄严。
至于你的目的……
我想,你要的不是护佑,而是使一切重归旧样。”
男子意出望外,晃神须臾,突然大步向邬行香而来。
李嗣瞻持剑挡在邬行香身前。
男子收好了圆筒,又晃了晃双手。
“我现在手上什么都没有,放心,我只是想跟行姑娘靠近些。”
他侧头看向李嗣瞻身后的邬行香。
“行姑娘,我说话算话,放你离开。”
邬行香急忙道:“那多谢了,我们先走了。”
“等等。”男子出声道:“我只说了放你一人离开。
擅闯祭坛,亵渎神灵,他得死。”
遇见男子时,邬行香告诫自己要保持冷静与轻松。
怒则易乱心智,若不经意间流露,恐怕会让男子生疑,暴露他们已经救出众人之事。
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去对抗男子,而是安全撤离。
减少冲突,是为上策。
她故作神态轻松,想使男子难察异样,免因冲动而误判形势,争取时机逃脱。
但她听到男子说什么亵渎神灵该死的话,再也按捺不住心中嗔怒,虽竭力忍耐,却仍显怒意。
好在有面具遮挡,只是若闻声,略有一丝恼怒。
杂于夜风之中,未必可察。
“祭祀之本,在于诚敬,而非血腥。
天地之大德曰生。
岂可用你一言断定他人之命?
你试图用活人祭祀,这是违背天道。
关三郎到底是不是关羽,尚不能定论。
哪怕关羽横死葬于基州,他首于玉泉山顶显圣,逢普净和尚点化归佛门,以神力助建起玉泉寺,遂为佛教称作伽蓝神。
基州之内,诸多寺庙皆供有关公像,其乃民间之护佑神、财神。
祭祀应遵天意民意,亵渎神灵的,我看是你。”
男子听着邬行香反驳自己的话,张扬一笑后道:
“你跟我说天道?
神灵之职,本于天道。
世人妄改神职,背离本源,逆天而行,致使业力深重。
复神初职,才是以合天道。
方能消除世人业力,重归太平。
你只看数人的性命,我在乎的却是全天下的人。
邬行香只觉男子所言荒谬不堪。
“消除业力?重归太平?为神所用?
这天下太平得很。
天地之间,人为贵。
你说要复神初职,我看是满足你的私欲吧?
你究竟有何目的?”
男子不答反问。
“怎么?生气了?
是担心你的伙伴?
放心,那些人,是他们选择了成为祭品,而不是我选择了他们。
他们到关帝庙烧香时,许下诸多宏愿,说若得关圣帝君之庇佑,定会重谢。
既然他们口口声声想要关帝显灵,实现自己的私愿,那就奉上重礼吧。
若是他们心诚,那便以自身为祭,换取关帝庇佑。
若是心不诚,我代为略施惩戒,抓其为祭品,又有何不可?
数只蝼蚁,简单活着,对这天地神灵,不过微末。
不如为我所用,为神所用。
所以,我选了些八字合格的祭品。
对了,中间还出了岔子。
有个祭品突然病故。
好在那不是命格特殊的几人之一,来得及换一个。
我告诉手下的人,我还缺一个遇劫逢贵的祭品,需要眼神坚毅,常年习武,身形矫健的男人。
他们倒是见机行事,很快就找到了替代品。”
邬行香与李嗣瞻,听出了男子口中的“替代品”就是虎小忠。
李嗣瞻冷冷道:“你既然能得到那些人的八字,说明关帝庙有你安插的眼线。
还是说,是住在关帝庙中的戏班?
难道是,戏班中的箱倌?
箱倌死状诡异,恐怕就是你的人在捣鬼。”
男子并未隐瞒。
“不错。
戏班之人应敬戏神,他却因为区区银两就弃诚敬之心。
还对酬劳不满,想临时加钱。
我的手下,也算帮了他一把,让他向衣箱中的神灵谢罪。
说起来,戏班众人,应该感激我为他们除此一害。”
邬行香怒而言道:
“天象之变会影响人间神明之配置。不同朝代,五行气运所主各异,神灵之位格亦会迁改。
你为一己私欲,伤人性命。
这等卑劣行径,必遭天谴!”
男子微微侧首,带着玩味的笑意,向邬行香伸出手:
“我循天道而行,天谴怎会降临?
不过,我很喜欢你,不如你留下来,陪着我?”
李嗣瞻纳闷道:
“我从未见过,如此有病之人。
你骂他,他还说喜欢你,让你留下?”
邬行香望向男子。
“天谴会不会降临,我不知道。
可你的诡计,结束了。”
她话音方落,震颤声自祭坛方向的地下传来。
崩塌与爆裂声紧随之。
邬行香与李嗣瞻同时转身,朝着树林奔去。
男子目中尽是难以置信。
祭坛,被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