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做无氧运动的时候,齐宥安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心脏还能跳成这个样子。
砰砰砰砰。
比春节放的烟花还热闹。
静默无声中,裴元瑞的目光里只有近在咫尺的齐宥安,对方的眼睛依旧干净清澄,一眼能望见底,确实有紧张,但依旧坦荡荡的,对他并不设防。
偏是这分不设防,安抚了那些躁动与迫切。
他无声地勾起嘴角,又无可奈何地微叹了口气,握住齐宥安扣紧面具的手指,拿起其中一个给对方戴上,随后——
在眼前人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极尽温柔,虔诚而爱重。
齐宥安有点没反应过来,连眼睛都忘了眨,直到眼眶泛起酸涩感,他才快速眨了眨眼,连睫毛都在发颤。
明明隔着一层面具,他却好像还是能感觉到来自另一个人的温度、触感,因为一点朦胧,越发挠得他心尖尖上一阵痒。
这样的克制,比直接的肌肤触碰更要命。
直到元瑞退开,他才猛得回过神,往后一靠,抵在了车门上。
但触及道对方眼神里的笑意之后,他就发觉自己这后退的动作有点过于后知后觉了……
那什么,他的脸颊现在怕不是都能煎蛋了!
裴元瑞没多打趣,齐宥安的一双眼睛蒙着层浅浅的水雾,显得格外晶莹透亮,让人想去索取更多,也让人舍不得再多做些什么。
浅尝辄止。
慢慢来吧。
他打开主控开关,语调缓和地叮嘱道:“回去了早些休息,画廊马上开业,最近还有得忙。”
齐宥安胡乱点点头,道了别下车,都没像往常一样看着元瑞离开,头也不回地进了大堂,好在是晚上,灯光昏昏的,应该没有看到他脸红了……吧?
直到画完今日份小确幸,把两个面具放到画室,定了个玻璃小展台,又洗了澡,上床后他才觉得脸颊不再发烧了。
以前他没觉得自己这么爱脸红!
不能想了不能想了,再想,他都不敢睡了,就怕梦到些让人更加羞羞的场景。
躺在床上,他搂着元瑞送的玩偶,顺着对方提到的画廊开业这件事想下去,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过来。
这确实是最近要紧的事儿。
筹备了这么长时间,除了期待,说实话他不无紧张。
接下来一周,他把最后的事项给处理妥当,除了落实好总监的人选、其他运营和管理人员,还邀请了“元先生”担任顾问。
作为画廊主的伯乐,对方担得起。
开业当天,他以来宾的身份参与了庆典,新晋天才画家“十五”作为幕后老板没有出面,有总监在,问题也不大。
追根究底了,无非是天才画家的怪癖,低调、不爱见人。
对有才华的艺术家,大家的包容度总归还是更高些。
鉴于原主的风评,他自觉地尽量减少了存在感,躲在二楼的角落里围观,不过他并不无聊,嗑着瓜子喝着奶茶,跟元瑞和沈宁叨叨几句,再听听大家对画廊的各种夸夸,这心情就更美滋滋了。
想想不无感慨,穿越前没能做完的事情,现在终于得到了圆满。
是对自己的一份交代吧。
关键他确实喜欢这件事,愿意花时间和精力去做,最近他基本上是四点一线,公司、家里、猫一年、画廊,是很忙碌,但也很充实。
他喜欢这样,心里很踏实。
他看看络绎不绝的参观者,看看坐在对面的沈宁,再看看身边的元瑞,嘴角压不住得往上翘。
何其有幸呀。
中午几人一起吃了简餐,元瑞就去店里忙了,傍晚再过来,画廊关门后接他去吃晚饭。
下午,他待在休息室里,跟总监林轩配合完成了两个线上采访,至于到现场的媒体,就交给对方去搞定了。
五点之后参观者慢慢减少,沈宁在跟哥哥煲电话粥,他一个人从二楼下来,打算再溜达一圈。
他慢悠悠地晃着,逛得差不多时打算问问元瑞忙得怎么样了,眼角余光却瞄见了中间位置一盏用于装饰的艺术吊灯不太对,定睛一看,确实不对!
在晃动!
关键吊灯下面还有人,是一对年轻母子。
他来不及多想,一边扬声提醒,一边快速跑过去,但那两人根本没反应过来,还茫然地看着他。
吊灯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将对方往一边扑去,同时,一阵轰隆隆的噼里啪啦声响成一片。
吊灯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的脑海空白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忙去看那对母子,确认两人只是受惊之后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
那位母亲在惊魂未定中道了谢,几人相互搀扶着站起来,看起来上初中的半大少年指了指他的胳膊,他一瞅,才发现流血了,痛觉也在这一瞬间被触发。
上臂靠近肩膀的位置火辣辣的。
他安抚了两句,也没大事,没砸到人就是幸运。
沈宁和林轩闻声赶来,摸清楚状况后,沈宁给齐宥安简单处理了伤口,然后送对方和那对母子去医院,不管有没有外伤,还是检查下更放心。
林轩留在画廊控制场面,毕竟还有媒体没走,而且这件事……总感觉有蹊跷。
裴元瑞接到沈宁电话的时候刚从店里出来,尽管对方强调了齐宥安没大事儿,但他抑制不住得担心。
万一不止是流了点血呢?万一伤到筋骨怎么办?
没亲眼见到人之前,他无论如何不能放心。
往医院去的路上,他又接到了林轩的电话,鉴于元先生这个圈内身份,他们俩平时也有些交流,而且对方不是眼拙的人,看得出他和齐宥安的微妙关系。
挂断电话后,他的心情多了几分沉重与烦躁。
可能不是意外?
如果真的不是……
医院里,齐宥安和那对母子都做了检查,确认没有其他问题,他也放下心,还没断在宽慰对方,人家不知道他是画廊的主人,但不妨碍他对此的歉然。
意外本不该发生的。
如果开业前再多检查下就好了。
那对母子的家里人来接的时候,沈宁作为画廊主的朋友送人出去,他还给对方交代了,送些赔罪礼物聊表歉意。
等到处置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骤然的安静让他陷入了愣怔。
刚才沈宁跟他说什么来着?
已经跟元瑞联系过了,对方一会儿就过来?说起来……他们约好了一起吃晚饭的,这下估计要泡汤了。
听到开门声时,他下意识抬眼看过去,看清楚来人的瞬间,他的眼前忽得模糊了,鼻头酸酸的,开口的嗓音里是他自己都没觉察到的委屈,低声唤道:“哥——”
裴元瑞神情微敛,是略带压抑的平静。
齐宥安的眼里漫着一层水光,眼睛一眨一眨的,微微仰着脸,在努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可怜兮兮,又委屈巴巴。
还带着后怕。
他带上门,快步走近,揽着齐宥安的肩,把坐在床边的人搂进了怀里,悬着的心慢慢落地。
他缓声安慰道:“没事了,这里很安全,接下来我都会陪着你,放心,而且安安很勇敢,是你保护了别人,做的很好,别怪自己。”
齐宥安把脸埋在元瑞怀里,抬起没事儿的那只手臂搂住了对方,闷闷地应了声。
上一次、上一次让他这么怕,还是导致他穿越的那场车祸,让他离开了家人,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还好。
还好这次他在意的人依旧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