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宥安紧盯着邀请函,沉默着,摸不着头脑。
杨泓和石东旭一唱一和地分析了半天,说这更可能是裴氏和解的橄榄枝,他这一年多的风评确实变好了相当多,死队友和解没什么不可能的呀,说明裴总有格局。
再说了,如果在自家的私宴上设陷阱算计人,传出去面子还要不要了?
好像是这个道理?
都一年多没接触了,裴家那位不至于专门针对他吧?
联想到之前裴家的雪中送炭,他在去和不去之间摇摆不定,那位死对头的性情他是真应付不来,晚餐后吃小蛋糕时还跟元瑞吐槽了这件事。
他咽下一口细腻绵软又香甜的栗子蛋糕,道:“我总觉得这件事透着古怪,好好的请我干嘛,说实话……虽然他之前确实帮了忙,但我没觉得两方真有能和平相处,相安无事我就谢天谢地了。
“化干戈为玉帛,哪儿这么容易。”
裴家那位再大度,他们毕竟做了好几年的死对头,积怨已深呐,浅浅地合作一下就已经足够超出他的预期了。
裴元瑞轻笑了声,齐宥安的第六感很准确,虽然有时候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奇怪、哪里不对,感觉却很少出差错。
私宴的邀请,他确实有其他心思。
他宽慰道:“这场私宴圈子里基本上都知道,邀请的来宾非富即贵,多的是人想参加却没有机会,你副总他们没说错,这样的规格,这样的场合,不可能用来打造一场针对你的鸿门宴,而且……”
齐宥安吃着小蛋糕,递了个询问的眼神过去,而且什么?
裴元瑞勾起嘴角,道:“上次校庆你不是想见见他,当面道个谢?这次是个机会。”
齐宥安想了想,点点头,这倒是,校庆时裴家那位不知道为什么没出席,当面打声招呼是应该的。
他不怵这种场合,穿越前跟着父母哥哥参加过不少。
他叹了口气,道:“就算我的名声这一年多好了些,但是……跟死对头凑在一起,对方到底什么意思不好说,我也搞不定裴家那位,那脾性。”
深不可测的,总感觉一句话说不对就会被发配去南极跟企鹅作伴。
裴元瑞稍微想了下,齐宥安也没虚说,他自己的名声跟原来的齐宥安比起来不相上下,是各有各的不好。
不怪小太阳这么想。
他抬起手臂搁在桌边,稍微靠近了些,道:“之前我们说过这个,安安,传闻和实际情况往往南辕北辙,或者人都是有多面的,不能用一个侧面去评价一个人,对不对?”
齐宥安点头,对,一个人在不同的人面前,当然会有不一样的表现。
他笑了笑,道:“就比方说我,在你跟前、在公司员工跟前,就完全不一样呀,我不可能用这个语气这个状态跟他们说话,再熟悉都不会。”
裴元瑞继续道:“上次没有见到,这次不如趁着机会见一下?说不定能见到对方的另一面,说不定真能合得来,你和以前相比变化很大,跟传闻中的更是判若两人,他一定会对你改观。”
齐宥安吃完了小蛋糕,开始吃布丁。
他一边嚼嚼嚼,一边思考着元瑞的话,确实没说错,是这个理儿,不过他并不寄希望于能跟原主的死对头合得来,再怎么有另一面,本质上那都不是善茬呀。
哪儿像他家哥哥这么好。
吃完了小布丁,他也整理好了思绪,开口道:“那就去瞅瞅,跟人家打个招呼,以后就不用惦记这个事儿了,反正是公开场合嘛,我低调些不招惹他,他总不会主动找我的茬吧。”
裴元瑞的唇边弯着一丝上翘的弧度,应和道:“他自然不会针对你找茬,放心去参加。”
“你这么确定?”
“按常理推论。”
“那如果他不按常理来呢?”
裴元瑞稍一思忖,道:“那就随心应对,安安,一些话我之前说过,今天再重复一遍,没有任何人值得你委屈自己什么,跟随自己的心意就好。”
齐宥安弯起眼睛,点点头,“明白~”
说到底就一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裴家那位在自家主办的私宴上搞事的概率非常低。
应该没问题……吧。
他最后问道:“你去吗?”
齐宥安的期待就明晃晃地写在眼睛里,裴元瑞轻轻捏了捏对方的脸颊,微微笑道:“元家没有收到邀请,不过,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到时候就知道了。”
齐宥安自自然然地握住元瑞的手腕,揉开对方的手指,在人家手掌心里蹭了蹭,笑眼明亮,配合道:“好呀,那我就期待哥哥的惊喜啦~”
裴元瑞注视着齐宥安,眼里闪过一丝不确定,他当然希望那是惊喜,但惊喜的另一面……
也有可能是惊吓。
在法槌敲下之前,没有当事人会知道最终的判决。
即便他已经尽力去做了,也没办法做到百分之百的确定,最后的选择权和决定权在眼前人手里。
他可以争取,却不能去强迫。
宴会开始前的几天,齐宥安多少有点紧张,毕竟那可是跟原主最最针锋相对的死对头,还是人间阎罗王一样的存在,跟这样的人结仇怨,一次两次三次地挑事,不得不说,原主挺有胆量。
但他没有呀!
他只想低调地、平安健康地过好每一天,开开心心最重要,等什么时候给集团找下合适的继承人,他就麻溜让出总裁的位置,专心去画画、鼓捣画廊了。
而话说回来,参加宴会的礼服是元瑞帮他选的,一身白西装,搭了个领结,他一开始觉得这个颜色在一堆深颜色里肯定很扎眼,不符合他低调的作风呀,但是!
对方说这个颜色衬他,干干净净的很好看,油画里走出来的小王子都没他好看……
那行嘛。
他相信自家哥哥的眼光。
另外还有一件事,让他有一点点安心,那就是沈家也在邀请之列,尽管沈宁已经不再是沈家的养子,但跟养兄关系很好,就跟着一起出席了。
有熟人在,也能放松地说两句话。
私宴这天晚上,他跟沈宁提前约好了时间,在停车场碰头后一起跟着指引往宴会厅走。
沈宁跟齐宥安八卦道:“你之前跟裴总关系可差得够呛,说实话他能邀请你,圈子里都很意外,这是私宴,不是别的,应该是他也听说你变了?”
所以才递了橄榄枝。
如果真是这样,那裴大佬的心胸是相当开阔,格局够大。
齐宥安也摸不准这位公开示好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又是想要做什么,但没关系,以不变应万变。
他顺势道:“可能是吧,也说不好,反正来都来了,看看情况。”
沈宁应了声,打量着周遭的布置和陈列,抱起手臂,有些感慨道:“这可是裴家老宅,都多少年没办过宴会了,我记着……”
他说着,看向沈曜,确认道:“还是裴董事长当家的时候吧?”
沈曜回道:“没错,今天这次确实是裴总掌权后第一次主办宴会,他为人低调,不止裴家很少组织活动,他本人更是基本上没有出席过。”
沈宁点点头,道:“就是这样才让人更好奇呀,也不知道这次是干嘛,没什么预兆地突然办了场私宴,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齐宥安也有同感,事出反常必有妖。
沈宁又看向自家哥哥,凑过去八卦道:“你跟裴家大佬有交情,听到什么风声没有?”
沈曜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齐宥安,随后望向不远处的宴会厅,语气里带着些微凑热闹的笑意,道:“谁知道呢,裴总的心思,即便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都很难猜准,不过——
“这场宴会说不定是为了某个很重要的人专门办的。”
很重要。
在一而再的震惊之后,他已经接受了俩死对头重归于好的现实,而且齐宥安好像真是磕到脑袋失去了特定的关于某人的记忆。
今天裴元瑞安排这么一场私宴,请的都是跟裴家交情不错的,什么意思?
他多少能猜到一些,但也没打算提前说出来,就他一个人被震惊?那不行,都是一个圈子里的,自然要有福同享,裴总的热闹可是千年等一回。
而上面那句话,就是他现在能说的了。
沈宁听出了不对劲,微微皱起眉,带着询问看向沈曜,但对方只沉默着回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嗯?
他有点猜不透这眼神到底几个意思,跟他们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不过今晚这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实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