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惟兹放开了他的脸,转身在帐中首坐上坐下。
“殿下,殿下,求您饶我一命,让我做什么都可以。”陈祥抢在净戒开口之前连连往李惟兹的案前爬去。四肢摆动的速度,令皇宫里豢养的西洋犬都不禁咋舌。
李惟兹神色慵懒,仿佛就等着他说出这句话一样。
“对嘛陈统领,许多秘密,父皇不让你告诉本宫,不是防着本宫,而是护着你。怕你这样的人才,活不到下一任天子的盛世。”
陈祥听后,身上不由得战栗。皇帝让他试探李惟兹,不过就是担心她心有反意。可说到底,皇帝百年之后,难道真的将皇位传给病殃殃的七皇子吗,还是那个还没出生,不知性别的贤妃之子呢?
或许,眼前这个权势正盛的东平公主,真的会在逐鹿天下的竞争中赢得最后的胜利。
“殿下,殿下。微臣,微臣眼拙。微臣,愿为您肝脑涂地....”他急忙顺着这个台阶往上爬,不管怎么样,如今活下来最重要。
“那样还是算了,实在污了本宫的眼睛。本宫只要你说出来,向你这样的人,金吾卫中还有多少。”
陈祥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个好办,除了他,其他人都没有与皇帝见面的机会。所有人都听他指令,这么多年来,皇帝也算十分信任他。
“求殿下赐臣笔墨,即刻就可以呈上名单。”
李惟兹对他合作的态度十分满意,眼神示意荆风取了笔墨,一份数十人的名单就很快呈了上来。
她简单扫视了上面的名字,好在金吾卫中只有少数的人是皇帝安插进来,如今有了这份名单,切割出虎贲卫也就容易了。
“殿下,贫僧也有一份名单呈上。”净戒清亮的声音突然在帐中响起。
李惟兹挑眉,“哦?有关什么的名单?”
只见净戒摆正身子,侧过头去,直直地盯着陈祥。笑着说道。
“当年裴氏之案参与之人的名单。”
他的话字字铿锵,一个字一个字地砸在陈祥心上。净戒没有挑破裴氏乃是冤案,但他心中再清楚不过,当年的这桩大案,他也参与其中。
李惟兹走到他二人面前,顺手拔出了清霜剑。锋利的寒芒从净戒的咽喉掠向陈祥的脖颈,这把薄剑的威力,他还历历在目。
“把他带走,本宫要单独听你说。”
陈祥仿佛听到了清霜的剑鸣,一时低垂着头,宛如一只落水的狗,被荆风就这样不知生死地提溜了出去。
见他们走远了,李惟兹负手将剑背在身后,缓缓踱回了位上。清霜入鞘,帐内顿时了无杀气。
“殿下,贫僧这般表现,您可还满意。”净戒语带笑意,施施然起了身,仿佛跪久了一般,身形有些不稳。
李惟兹见状,心中浮起了点莫名的波动,他衣衫浮动,叫她突然想到了护国寺中放生池的那一捧净水。李惟兹轻轻握拳,对他唤了一声过来。
净戒十分听话地走过去,立在她身边。
“佛子非常聪明,此话一出,陈祥是无法再对皇帝回头了。”李惟兹说着,又将他脖子上松松系着的那条绳子轻轻扯向自己。
净戒没有防备,一个不稳,一只手撑在了帐中铺设的绒毯上,身子则直接覆在了她的膝头。
他有些懵然地抬头,面对她,自己总是毫无戒备,又在许多次交锋中,让她占了上风。
抬头间,那张明艳的脸庞就这样映照进他的瞳孔,李惟兹的长发束在身后,有几缕却不太听话地落于膝上,轻轻地,撩拨在他的手掌边。
李惟兹也正深深地看着他,她又看到净戒眼里那种有些卑怯的神色,却又看到,里面分外完整的一个自己。
“你究竟是谁?”她声音暗哑,仿佛自问自答一般地问他,并不期待回应。
净戒的耳朵再次不争气地红了起来,他终于鼓起勇气,轻轻把手搭在李惟兹的手上。
“是永远会守护公主的人。”
他还是不敢握住她的手,即使他感受到李惟兹近日的变化。她变得信任他,变得不再那样排斥与他靠近。甚至,有些时候会有些坏心眼地刻意与他接触。
但他是十分欢喜的,他为她的靠近而心生欢愉,那颗沉默冰冷的心,又重新开始跳动了。
李惟兹轻轻叹了一口气,经历了这些事,她愈发肯定他的身份,却也无法在现在弥补他什么。只有肃清冤案,所有裴家的亡魂,裴家的遗留之人,才能真正重见天日,他们这些人,才敢谈当下。
“跟着本宫...跟着我...”
她语气柔和,改用了自称。净戒不由得微微睁大了眼睛,只听到她说。
“净戒,跟着我。
不要再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