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谢府马车停在宋宅前,谢世卿身着墨青色金边窄袖长袍,长身玉立,长发马尾高束,发尾袍角随风未动,视线落在远处,桃花眼恍若深潭。
宋亦慈提着裙角出门,便瞧见了他,也不知等了多久。“谢公子早到可进府等待,何苦在这受暑热?”
谢世卿笑道:“我以为阿慈不愿我进府,更不愿和我有多牵扯。”
宋亦慈低垂着眼睫,心事被看穿。“谢公子。”
谢世卿掀开车帘:“阿慈,你们既然是未婚夫妻,便别唤我谢公子了,就算作戏也得也得演得别人几分信不是?”
世卿,阿卿她着实叫不出口,她想了想:“谢世卿。”
他也不计较,挑眉:“嗯。”
做上马车,随着马车行驶,熟悉的眩晕袭来,她没想到她居然还能晕马车。
她只得靠着马车壁,依靠睡觉缓解。
马车宽敞华贵,谢世卿和她隔着一方小案,他端着杯茶递给宋亦慈,抬眼便看见她似乎累极了,靠着马车沉沉睡去。
他打量起她的面容,肤色白净无暇,眉若远山飘渺,唇若春日桃花,最美是那双眼眸,空灵纯净。
头戴素白绢花,身上也是素色衣裳,像块纯净无暇的美玉。
金陵宋家女有如此颜色,竟然无一人知?
他轻抿口茶水,压下心中思虑。换了位置,不行声色的护着她的头,别再撞了。
马车稳稳停住不知多久,宋亦慈才转醒,她不好意思掀开帘子,整理好苇帽走了出来。
义蓬山庄位于金陵城东郊义蓬山下,依山傍水,风水绝佳的好位置。
大片的木质结构建筑群盘山而上,鳞次栉比,高达巍峨,山门上雕刻着义蓬山庄。
谢世卿正抱臂站在山门前,腰间又别着那把纯金扇骨扇子。见宋亦慈下马车,抬步走来,站定在离宋亦慈两米外的位置。
他合扇点了点山庄:“义蓬山庄是药材皇商吕文所修建,吕文消失许久,这义蓬山庄的实际掌权人是吕夫人,他夫人这次主动抛出橄榄枝,只要阿慈你接住了,何愁扳不倒你叔父。”
宋亦慈不解:“吕夫人为何要见一见我?”
谢世卿已经打探了眉目,道:“吕夫人膝下只有一女,但是试遍无数方法都不能……”
宋亦慈歪着头好奇的看着谢世卿犹犹豫豫:“是何顽疾?”
“我不好议论闺中女子,你等会一见便知。”
宋亦慈跟着谢世卿拾阶而上,穿过蜿蜒长廊,微风吹过,八角宫灯下坠着的铃铛叮当作响,宋亦慈正想吕小姐的病出神,一脑袋直接撞在可靠的后背。
宋亦慈揉着撞红的鼻子,谢世卿转过头收起了散漫:“阿慈,再往里走,男女需要分席了,我知你机敏,但世家贵女颇多,你也需好好保全自己。”
难道见谢世卿脸上出现正经模样:“多谢提醒。”
谢世卿扇子一展,正经劲一下被吹散了,脸上带着嬉笑烂漫:“阿慈,你我有婚约在身,何必如此生疏。唤起世卿便好。”
她就知道这纨绔正经不到两秒,她站在廊角看着不远处设宴:“谢世卿,就送到这吧,前面的路我自己走了,我一定能拿下义蓬山庄的生意。”
宋亦慈大步向前走,谢世卿站在廊下一动未动,眼见宴席越来越近,宋亦慈转过头,只见谢世卿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察觉到她的视线,向她宽慰的招手。
宴席设在莲花池旁映月亭,湖面上翠叶铺开,荷花正开的浪漫。
侍女领着宋亦慈走入席间,在末尾座位坐下。
主位上坐着位四十岁左右衣着朴素的妇人,面色惨白身量孱弱,左右执着串佛珠,面容慈悲和善,便是今日宴席主人吕夫人。
吕夫人左手边是名年纪不过十八九岁女子,正在不顾其他人目光横扫桌上瓜果甜品,颊间横肉乱颤,虽然身着宽松广袖,身态颇为丰盈。
吕夫人右手边是名明艳美妇,年纪和吕夫人相仿,不似吕夫人般端庄大气。
宋亦慈仍在孝期,身着素净白袍,头上只佩戴了素白绢花,在一片姹紫嫣红衬托下犹如一朵出世白莲。
宋亦慈坐定在角落,捏着一块酥饼品尝,这酥皮焦脆配合内里鲜香的肉馅满口留香,配合着春日采下的嫩芽清茶,洗脱掉油腻,只余下清香。
“堂妹,这是在孝期也要出门走动松泛。”
宋亦慈抬头看见对面位置女眷,相貌酷似宋仲泉,正满脸嘲讽的看着她,宋亦慈被她盯得不好意思。
“秋枫,我脸上可是沾上这酥饼了,为何旁人这般看我?”
秋枫贴近她低声解释道:“小姐,对面坐着的是二爷的嫡亲女儿,你的堂姐宋如儿,你怎么把她忘了?”
宋亦慈思考一圈,终于把她从脑海里拎出来。
宋亦慈冷笑,这宋如儿从小可没少做欺负她的事,从小打碎的瓷瓶是她背锅,踩坏的墙角是她翻墙造成,看上她的首饰直接拿走。
“我自是记得宋如儿的。”
宋如儿见她如此散漫不把她放在眼里态度,顿觉得火冒三丈:“怎么,你是攀上谢府的高枝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你这可知道谢世卿在外养了多少外室,寻欢楼里众人夜夜盼他做恩客。”
宋亦慈掀开茶盏,吹开茶叶,嫩尖在茶杯了转了一圈:“堂姐倒是了解得清楚,想来是对谢世卿很感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