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这几天情绪有些低落，清水凛原先以为是生病了，郑重其事地将他带到医务室看病。
家人硝子笑着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当上兽医了，不过土豆毕竟算不得动物，她倒也能看一下。
“我看着土豆身体没什么问题，也不像是受了诅咒。”
清水凛左思右想，土豆是只小狐狸，从出生起就孤零零地待在神社自力更生，他或许是不习惯这里的生活。
“土豆。”清水凛捧起小狐狸的下巴，点了点他的鼻尖，“是不开心吗？我带你回神社一趟好不好？”
凛……
小狐狸摇了摇头，将脸埋进女孩手心。
作为人时，他还能用言语表情掩饰真实情绪，如今他实在是心中万般难受，蹦也没力气，跳也跳不起，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惹得凛为他担心。
夏油杰无法言说他的愧疚，又心疼女孩的坚强，明明她不久前才得知自己的亲人均已不在世，却从不表现出难过来，装作若无其事。
“那土豆乖乖在高专玩，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清水凛做任务时不方便带着土豆，又不忍心让他被关在车里等自己，于是只好将他留在高专，这样自己也能放心。
“下次我带你一起去做任务好不好？”
小狐狸舔舐着她的手心，透着湿滑的痒意。
清水凛走后，夏油杰便独自在草坪上晒太阳，他通过几个晚上的时间也弄清楚了一些事情。
首先，他肯定是一只鬼，或者说是灵魂，所以也只能在晚上身体处于睡眠状态时才能出来。
其次，他的灵魂明显的在变强，表现在出体时间变长、动作越来越有力度上。
最后，他不能和凛分别太久，否则就会变得虚弱无力，像是有什么东西将他们绑在了一起。
种种一切让夏油杰不得不担忧起来，他的存在是否会伤害到凛？
那座古怪的神社、雪代婆婆和信中所说的不一定可信。
他不想坐以待毙可又无能为力。
除非……
“哟，这不是土豆吗？”巨大的阴影将狐狸小小的身躯笼罩住，男人席地而坐，“你这天天过得还挺悠闲。”
五条悟心里不平衡，说出了清水凛在时万万说不得的话。
“小凛现在就跟单亲妈妈一样，喂，土豆，我可不管你从哪儿来的，只要你老老实实待在小凛身边不给她惹麻烦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狐狸经过清水凛的精心喂养明显重了不少，五条悟揪了一把顺滑油亮的狐狸毛，恶劣一笑，“否则我就把你的皮扒了做围巾。”
“你天天除了吃就是睡，还有什么不开心的？让小凛担心你就是罪大恶极！”
“硝子也是糊涂了，给你看什么病？走后门拿的医师证到底是不顶用。”
“……”
男人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夏油杰越听越是心烦意乱，他挣扎着要逃出男人的魔爪，不经意间竟发现他袖子上有一道利刃划破的痕迹。
〖悟，你受伤了？〗
五条悟注意到小狐狸的视线，懊恼地将外套脱了下来搭在手臂上。
区区一级咒灵，要不是变成了小凛的模样他才不会……
五条悟现在脑子一空下来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女孩娇嫩绯红的面孔，哭着让他帮她的画面。
“土豆！你简直太过分了！”
夏油杰:“……”
这是从咒灵那里吃了亏拿他撒气呢。
幼稚。
下一秒便被揪着尾巴提起，在半空中摇摇晃晃。
〖悟！〗
“走，带你找硝子去。”
〖我不去！〗
“太阳晒多了对身体不好。”
〖……〗
家入硝子刚刚结束诊治，无力的往桌子一趴，一抬头就看见了笑嘻嘻的某人。
“……你怎么又来了？”
“来看望你啊！”五条悟大啦啦地坐在椅子上，手上撸着狐狸。
他们俩都是大忙人，什么看望不看望的，平常能说上几句话就不错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家入硝子摆摆手，“说吧，什么事？”
果然，五条悟说话开始支支吾吾。
“就是遇到一个不好解决的问题，又不能拖着不解决……”
家入硝子细微地叹了口气。
老半天没听见声音。
“什么事你说啊。”
“那你发誓不透露出去。”
“……我发誓。”
五条悟轻咳了一声，侧过脸别扭地讲述他遇到的问题。
“我有一个朋友，他是一名老师。”
夏油杰:“……”
家入硝子:“……”
她深吸一口气，硬憋着没开口吐槽。
五条悟看她脸色不好，加快了说话速度。
“他的学生好像喜欢他，有什么办法能在不伤害师生情和那个女孩的前提下委婉地拒绝吗？”
狐狸动了动耳朵。
“……”家入硝子想了一圈愣是找不出喜欢五条悟的那个人，要说崇拜他的倒是不少，可是五条悟不是分不清崇拜和爱意的人，“你的朋友是怎么发现他的学生喜欢他的？”
“就很明显啊。”五条悟伸出手细数了起来，“关心、安慰、包容、有求必应……在她心里我……的朋友简直是完美的。”
家入硝子:“……”
她知道是谁了。
“我觉得是你……的朋友误解了。”
“是吗？”五条悟还是感觉清水凛对他的感情不单纯，他以往的女学生都没这样过，“如果是真的话要怎么拒绝呢？”
“很简单，让你的朋友裸奔一个月就行了，我保证那个女孩不会再喜欢他了。”
家入硝子眼里闪过笑意。
别说喜欢，以后见到他不绕道走就是奇迹了。
“……”五条悟为难道，“有没有体面一点的方法？”
体面的方法要么不管用，要么容易被察觉到目的，还不如直截了当的拒绝呢。
小狐狸侧过头，开始为他们这事犯愁。
“你都这么颠了还能喜欢上你，体面的方法你觉得能管用？”
“颠？”五条悟不可置信，“硝子，这就是你对有着数十年友情、陪你出生入死的朋友的评价吗？”
哪有数十年……
“你这是承认主人公是你自己了？那个女孩是小凛吧？”
“……”五条悟重新坐了回去，“不是我，我没有。”
家入硝子不由惊讶道，“五条，你居然会逃避了。”
要知道五条悟除了恶作剧外，从来不屑于掩饰自己。
狐狸从五条悟抚摸自己的力度上感觉到他的心烦意乱。
五条悟羞愤大喊，“我可是最强的五条悟，又不是神经病，除了神经病哪有裸奔的！我还想不想在咒术界混了！”
墙上的闹钟“咔哒咔哒”地转动，渐渐地和他的心跳同频。
“五条，先不说小凛是不是真的喜欢你，你确定自己不喜欢她吗？”家入硝子直击灵魂地问道。
五条悟顿了顿，“确定……吧？”
家入硝子目光犀利的盯着他，“你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清楚？”
空气瞬间沉默，良久五条悟才小声苦恼道，“是和其他人有些区别，但是没准儿我把小凛当女儿了呢？对吧，我又没有女儿，你说呢，硝子？”
家入硝子:“……”
心好累。
小狐狸耷拉下脑袋，无声叹了口气。
怎么可能啊，悟。
“这样，五条，我们来一个快速问答，你思考的时间不能超过一秒。”
“好，来吧。”
“第一个问题，你喜欢和小凛聊天并分享自己的感受吗？”
“喜欢。”
“下一个问题，如果小凛以后嫁给一个不如你的男生并为他生儿育女，你会难受吗？”
“会！”
这声回答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必须选一个人结婚你选谁？”
“你。”
家入硝子:“？？？”
她夸张地捂住嘴，“五条！原来你对我抱有这种心思吗？”
五条悟翻了个白眼，心感疲惫，“硝子，快问快答对我没用，我脑子里处理的信息比你们多多了。”
就是处理不了小凛的事情。
家入硝子撕开一根棒棒糖含到嘴里，甜腻的味道涌入鼻腔，“那就顺其自然呗，你又不排斥，要我说啊，没准小凛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你的。”
“我有什么好拯救的？”五条悟扯动嘴角，停顿一会儿后摆烂道，“算了，少女春心萌动的感情消失的也快，你那时候不也是见一个喜欢一个，都怪我太有魅力了。”
夏油杰:“……”
不要脸。
家入硝子:“呵呵，我那是追星。”
“都一样都一样。”五条悟起身要走，电话却响了起来，他随手接通，“喂？”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只见他面色骤然一变。
“我马上过去。”
家入硝子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凛和野蔷薇的任务出了状况，辅助监督联系不上她们。”五条悟快速说完，他放下狐狸就要离开。
〖悟，带上我！〗
狐狸急的一脚踩空从桌子上掉了下去，五条悟伸手及时接住。
转眼间一人一狐没了身影。
*
“钉崎？”
浓重的雾气弥漫在四周，这里能见度很低，一米之外不辨事物，清水凛握紧霜，警惕的往前挪步，随时准备应对突如其来的攻击。
诡异的是，她和钉崎野蔷薇自从被这大雾分散后的二十分钟里，并没有什么东西攻击她。
清水凛担心对面的未知生物先去了钉崎野蔷薇那里。
眨眼间，浓雾中出现一抹红色一闪而过。
她追了上去。
不过片刻，白茫茫的一片中渐渐凸显出其他颜色，树木、溪流、小桥……还有人。
“小未央！”
那团红色扑进了一个高大身影的怀抱中，被高高举起后托在怀里。
“我的小未央今天怎么这么漂亮啊，身上穿的是新衣服吗？”
“母亲给我做的。”
小女孩奶声奶气，转头朝后伸手。
清水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个女人正款步走来。
她梳着发髻，身上的和服款式复古典雅，走近后握住小女孩的手，柔声笑道，“月带回来的布料，说是给她做衣裳，本想年前做出来，她嚷嚷着想要，天天来烦我。”
“衣裳而已，早穿晚穿都得穿。”男人宠溺地问道，“小未央还想要什么颜色的衣裳？父亲都给你买来，别累着你母亲。”
小女孩仰头思考了起来。
“我要跟哥哥穿一样的！”
女人意料之中的无奈道，“你啊，什么都学你哥哥。”
……
清水凛站在他们面前，恍惚又茫然，手不自觉地松动。
男人和女人的样貌均看不真切，那个小女孩却和小时候的她一模一样。
是巧合、幻象还是……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