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赵小姐没跟上来、去而复返的他摸摸脑袋,莫名觉得脑袋上青青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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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再多插诨打科都不过是襄城战局中的小插曲,当岁檀提着裙摆匆匆跑上城楼、准备继续用技能协助沈凌云退敌时,莫名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怪圈。
她在镇守的后方,眼睁睁看着辽族兵马簇拥着帅旗汹汹抵至城下。
大梁如常打出三殿下的红底黑字“沈”字旗,而对方,竟然也一如既往扬起王庭的象征,并且随着旗帜的展开,一辆车舆从密密麻麻的兵马后挤出,驶向与他们的面对面。
而那车上坐的,正是几日前受了沈凌云当胸一剑的辽族可汗!
大梁方不免传出一阵骚动,当日可汗当时的凶多吉少是有目共睹的,即使侥幸保住命,也应该是缠绵病榻,而不是才短短数日就能够如此完好无损地领兵开始他的第二次御驾亲征。
人群窸窸窣窣,岁檀沉下眸光,举起手,指尖金光闪过。
片刻后,战场还是这个战场,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光可汗的毫发无损不是“驭尸”所致,一切都像重复了那一天一般。
一样的骁勇善战,一样的天启天谴,一样的战场“鬼打墙”,一样的“死人士兵”……
包括当她无效掉对方躲避攻击的“泥鳅”技能,让沈凌云的长枪得以再一次捅入可汗的胸口后,虚空同样出现了“隐身”,也同样带着再次垂死的可汗逃离了战场。
结束后被大规模对抗消耗尽能量的她再一次栽入沈凌云怀里,再一次昏睡一天一夜,然后再一次醒来,还没说上两句话,赵平愿再次来报“辽族来袭”。
岁檀神情恍惚地上了城楼,出乎意料又意料之中的,再次看到了御驾亲征的辽族可汗。
“驭尸”和“泥鳅”交替出现,如若不是一次次的战役、一层层的血将城前的土地染红,她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进入了某种循环。
可倘若不是循环的话,那一次次从濒死挣扎恢复成毫发无损的可汗,又该如何解释。
“你每次都没有手下留情,为什么他能恢复这么快。”
两次战役中间难得的休息时间岁檀也不安分,大张着眼睛望着房梁,不禁自言自语道。
沈凌云没睁眼,保持着抱着岁檀头埋在她肩膀上小憩的姿势回复道:“会不会是‘金手指’?”
岁檀摇头,“什么‘起死回生’、‘恢复如初’,我都试过,全都不是,再这么下去,我都要相信辽族说的他是‘真龙在天’了。”
“而且!”
她猛地一翻身,钻进沈凌云怀里,抱住他的腰腹,感受着他胸膛的呼吸起伏,声音闷闷的:
“我还想不明白的是,辽族为什么这么着急,一刻不停歇地连环攻击。”
这也是岁檀最最无法理解的,这样鬼打墙一般无限重复的交战已经让双方都呈现疲态。
尤其是沈凌云,作为主帅别人还有休息时间他却是一刻也不得安生,几天几夜没正经合过眼,熬得整个人疲惫不堪。
他迟钝了下,睁开眼,眼里血丝尽现。
岁檀的话为久久等不到喘息的脑中带来些许涟漪,一抹异常从脑中划过,刚要捕捉,就再一次听到赵平愿的声音。
“殿下,辽族来袭。”
第四次了。
当岁檀又一次站在城楼上时,面容说不出的严肃。
再次被迫出城迎战的大梁士兵们都不同程度地露出迷茫之色。
上了战场没人怕死,可都怕这种无尽头的消耗。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入战局,还要一次次目睹可汗的死而复生,即使是最意志坚定的战士也难免觉得茫然。
隐隐的流言和抱怨已经在襄城内传播,谁也不知道辽族可汗所谓的御驾亲征究竟有没有休止的那一天。
相比“驭尸”,辽族可汗“真龙在天”的谎言更让军心动荡。
然而,考虑再多眼前的仗还是要打下去的。岁檀清楚己方已经失了斗志,便也不着急大规模无效,反而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战场,寻找着突破口。
双方交战,沈凌云一如既往地势如破竹着。岁檀看着他一路披荆斩棘到达可汗身边,高高举起长枪。她这边配合着刚准备无效“泥鳅”,便见他利刃一转,错开胸膛改成挑开衣襟。
可汗大概也没想到沈凌云会突然改变攻势,狼狈后窜躲避后正要破口大骂,便见沈凌云盯着他裸露出的胸口出神。
他一愣,随即意识到什么,仓皇着便要揽紧衣服后退,沈凌云已经回过神来,急忙扭头想要去看城楼。
前三次的穿胸而过自眼前一闪而过,而可汗的胸口居然毫无外伤痕迹。
疑问犹在耳旁,那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为什么可汗能够恢复这么快?
因为每次都在换人,这是“双生”啊。
沈凌云纵马侧身堪堪躲开可汗愤怒下的暴击,刀锋擦过,接着,一道金光姗姗而至。
绞尽脑汁寻找破局点的岁檀在他的短暂停顿中也意识到什么,毫不客气地举起手。
众目睽睽之下,有天庇佑的真龙天子可汗变了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