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于曼,你怎么还不看我?!”
屠于曼头皮发麻,镜子里空荡荡,背后却实实在在感受到了触感,那么触感是哪里来的?
一股不可抵抗的求知力量促使屠于曼抬头,哪怕她明明白白知道头顶的东西可能不可直视,巨大的不安像一只无形的手把她的头往上扳。
视线上移,刷白的天花板上,一块人形的黑色物质粘在屠于曼头顶的天花板。
屠于曼瞬间回想起她在卫生间看到的人形污渍。
她现在头顶上的东西显然和那不一样。
这是一只寄生兽。
一只人形寄生兽。
屠于曼几乎是崩溃地意识到这件事情。刚刚触碰自己的就是这东西垂下来的触手。
即使寄生兽的本质依旧是虾线,但是人形太难得了,说明它在生成自己的意识。
这只寄生兽想要的不是寄生,它想要的是独立。
当你听到一只蛔虫想要离开人体独立生存,你可能会一笑而过。
可是当巨型蛔虫真的弯曲自己的身体,模仿出粗劣的人类外表站在你面前,你看到它们白花花的身体堆在一起想要模仿人类的身体结构,听到蛔虫堆成的人类模拟人类的发声器官喊你的名字。
你会疯的。
没有人类经受得住这种程度的恐怖。
明明不是人的东西,却装作人在你身边活着。而且它们真的以为自己和人类没区别。
你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散架,是不是会炸你一脸。
光是这样想象,屠于曼都觉得难以接受。
关键时刻,队友全部失踪,屠于曼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反正不会比她这里更糟。
屠于曼得想办法自己对付这只寄生兽。
不是寄生体,是直面寄生兽。
头顶的黑色太厚重、太浓稠、像是楼上漏了黑色石油下来,这些东西的形态像刚被收割的野蜂巢,剩下的蜜没了袒护,悬在空中往下垂。
一条条黑线从天花板上往下垂,这些东西不甜蜜,它们将给屠于曼带来的大概率是死亡。
屠于曼的视线聚焦从远拉近,一整块黑色变成了一个个近在咫尺的黑色小点,这些黑色粘液摇摇晃晃,像是榕树的气根往地上延伸,又像是黑色的菌丝要插进屠于曼的身体里吸收养分一样急不可耐。
要碰到她的鼻子了。
“屠于曼。”
“屠于曼。”
“屠于曼!”
“屠于曼!”
这些东西在喊她的名字!
人形的寄生兽在屠于曼的视线里长出肢体的细节和五官,挺拔的鼻子和胸脯率先凸出平面,紧接着是额头、肩膀,这团黑色的东西挣脱天花板,像是在挣脱一张网,被黑胶完全包裹的身体不紧不慢在网里伸展自己的身体,网破开的时候,就是屠于曼逃亡的时候。
纯黑的人形寄生兽上半身已经完全脱离天花板,从身体特征可以看出来它模仿的是一个女性,屠于曼眉头一皱,距离的视觉观察让她辨别出了虾线模仿的对象——她自己。
这只黑色的虾线模仿了屠于曼的身体。
她像是在看一个属于自己的立体影子。
现在这个立体黑影像蛇倒挂在树上一样,倒挂在天花板上,她的腿还没长出来,但是双手已经对着大大敞开,好像要给屠于曼一个大大的拥抱。
“屠于曼,你怎么不应我?”立体的黑影问屠于曼,它的身体里是翻涌的黑色粘稠液体。
屠于曼身体向右后方倾,她要利用重力和惯性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座位,面对这种怪物螳螂巨镰已经没用了,屠于曼得想办法用数据流困住这只寄生兽。
以屠于曼的速度,她完全来得及躲开这只寄生兽,然后逃出教室。
但是,明明思维和意志完全清晰,身体却不受控制。
屠于曼感觉空气被压缩了。
身体做出来的动作比她设想的幅度小太多,她像是被什么东西包裹住了,明明可以一下挣脱的,动作却像是被包裹在茧里一样施展不开。
屠于曼额头上冒出冷汗,手肘往后奋力抗拒,试图挣脱自己身上的无形束缚。
她明显感觉到自己撞到了什么,猛地陷进去之后迅速反弹回来。
不用问,那就是困住她的东西。
虽然看不到,但既然能碰到这东西,就说明自己是有可能脱困的。
螳螂巨镰!
两把大刀凭空出现,噗——
空气的扩张感十分明显,螳螂巨镰把包裹住屠于曼的东西撑开了,却遭到那东西更猛烈的反扑,屠于曼明显感觉到有东西缠上了自己的,她完全动不了了。
寄生兽就在眼前了。
屠于曼拼命挥舞螳螂巨镰,镰刀的刀口砍向身边的东西,这样做只有两个结果,如果屠于曼不能在寄生兽抱住她之前把身上的东西砍开口子逃出去,屠于曼势必会被受到刺激的“茧”完全吞噬。
噗——
破空声短促又闷,屠于曼感觉自己是被困在泡泡糖球里的小人,无论用了多大力气都施展不开。
屠于曼失败了。
啪嗒——
螳螂巨镰从她手上脱手,经过某种物质的缓冲之后轻轻地砸在地上,那样的重量居然没发出多大的声响。
腥臭味直冲口鼻,屠于曼感觉自己周围的光线突然暗了一个度,紧接着她的手臂被握住,寄生兽来了。
屠于曼抬头,黑色的“屠于曼”只剩一截小腿就可以从天花板上脱离下来,它倒挂着,像是蛇类一样翘起上半身,看上去居然很优雅。
它和她鼻尖抵着鼻尖,紧紧掐住屠于曼的手臂想把屠于曼往上拽。
上面是哪里?
它要干什么?
屠于曼的问题很快得到了解释,因为她动不了,只能任由寄生兽动作。
黑色的粘液顺着手臂把她圈进去,寄生兽想钻进她的身体,屠于曼的皮肤穿来刺痛感,紧接着马上被麻痹。
巨大的拉扯感留给屠于曼的不是疼痛,她只感觉自己正在上升。
屠于曼被拽进了天花板里。
教室和天花板之间的壁垒真的存在。
屠于曼感觉自己正在透过一层膜,身体不受控制,那是从一个空间被拉向另一个空间的无力感。
身体卡在那层膜的间隙里,屠于曼用最后的力气低头扫视,俯视视角把教室里的场景看得清清楚楚。
刚刚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明明白白坐满了人,陌生的老师在讲座上课,屠于曼的座位上坐了一个人,和屠于曼一模一样,顾纨光和他们好端端走偶在教室里,完全没有发现屠于曼身上的异常。
另一个“屠于曼”用屠于曼的神态、屠于曼的动作,进行这个副本。
屠于曼恍惚了一瞬,挣扎着把手从黑色的虾线里抽出来,想要发声却说不出一个字。
黑色的身体卡在天花板上,她终于明白了,这就是时间的代价。
黑色的东西像是巨浪翻涌,裹挟屠于曼上升,她不知道自己会被送到哪里,氧气在消失,她的大脑逐渐混沌不清。
屠于曼陷入昏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