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抬头注视着虚掩着的，应该是莲房间的半窗，超梦眼中没有不安是假的，可担忧也是真的
她毫无阻碍地进入了内陆帝国——莲理智与心的边界
“！！】
刚进入的超梦就被眼前暗黑无灯的日式“玄关”中，乱丢乱扔的“物品”，乱涂乱糊的“涂鸦”给吓到了——真的就像普通女高进入朋友家发现形如鬼屋那样
进入
惊讶于其中的荒凉
四周都好似被挂上了层白色的滤镜
“咳咳！咳咳咳——】
并非滤镜
正欲上楼到莲房间查看的超梦被愈发凝实的白雾呛到了
“哔，哔，哔，嘎——”“哔，哔，哔，嘎——”
“！！】
刚抬头就被眼前的人影吓得几乎跌下楼梯
瞳孔收缩
眼前女子，人类，理性告诉超梦她已经死了，可正在活动，发出震动声音的口腔，被掰至耳旁，电话装的手指，并不鲜活的行动却否定了超梦
不安被推到了顶点
“噗通——”“呼……】
那人直挺挺挺地倒下了，超梦也几乎松了口气，莲的房间近在眼前
“吱呀——”
“这就是……莲的房间】
恬静平和的卧室/杂乱无章的器械，管线堆积起来的，不明冷却液奔涌其中的，巢
温馨，平和/晦暗，点着令人不安的绿光，色调鲜明的超梦成了这片地方的亮点
“呜啊……莲！】
超梦不安地四处张望着，寻找着，然后被眼前“巢”中的莲吓了一大跳，腿软的后撤中，尾巴倒掉的器械发出的声响好似唤醒了莲，莲抬头
“超梦……你来了】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超梦上前，手贴上了熟悉又陌生的……莲的床/培养皿，眼前画面好似真实，却又被瞬间掩盖，脑中记忆分明熟悉，却又在努力回忆间消失
“没作什么……只是在观察】
莲笑着如此对超梦说，先前无法做到的动作此刻能轻易表达出来了……即使分明知道眼见梦中人只是记忆，自己也不可能在现实中用□□如此表达
“观察什么】
莲的温柔更加勾起了超梦的不安……她在不安些什么呢，不禁如此简单联想到，虚假的生活，虚假的记忆，虚假的人生……虚假的自己
——就和莲一样
所以莲笑得更温柔了一点
“我……我觉得自己变得不正常了……莲】
莲没有回答，超梦只得自行将自己的疑虑脱出
“但果然是错的吧！莲！为什么……为什么唯独让我……】
“为什么唯独让我知道自己只是一段记忆生命……你就那么讨厌我吗，莲】
超梦气愤地支在了莲的床/培养皿上
“这种事情，这种事实……】
“……】
时至现在，透过本就无所谓的数据阻碍，莲才兀地发觉，自认为的与自己相同的……眼前的超梦，已经与自己隔着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为了不让你伤心……我以为跟你分享了事实就至少会……】“骗人！】
“这是狡辩！】
超梦甩开了莲伸来的手，然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双手捂住了脸
“不是这样的，超梦】
莲歪头，静静诉说
“无论是现实和记忆，即使在这种情况，明明我们都选择了彼此】
“……】
超梦的双手离开了脸，太好了，至少还原意听自己讲话
“在这种情况……是什么意思】
“你和大家，都是现实数据的模拟】莲又将脸凑近了些，超梦吓得躲开了，“但无论是现实里，还是记忆中的超梦，我都喜欢】
“我喜欢你】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
莲的告白从未掩饰，可莲的眼中，莲的面前，超梦神色中，超梦姿态里分明的犹豫，那些对她来说现实的，虚假的规则，在这个世界可有可无的规则还咋束缚着她的良心
“这边和那边，哪边才是真的，这个无关紧要，因为有我在】
“我原先就是一个用于破坏连线世界与现实世界间间隔的程序】
“‘莲’是‘程序’……】
沉思的超梦眼前的画面不断的恍惚，认知滤网在莲和……或许是自己本身能动性下渐渐失效
“无论是大家，超梦，还是谁，都只是应用程序，其实不需要这些□□】
于是超梦眼中的世界就这样连带着她的身体一起崩解了，不，是恢复到了顶层支流，莲的“内陆帝国”应有的模样
“哈……】
那“超梦”现在的形态为何呢？一团亮光？一条数据？那现在它们又是如何观察着彼此的呢？不知道，不重要了
“超梦”，不，由超梦记忆塑造出来的连线世界生命体长叹一口气，似是释然，似是摆烂，但无论如何，她用自己的手抚摸上了莲的脸
“！”
于是这个世界就如此被她再次赋予了形态，巢的形态，“她”的形态，超梦的形态，被手托着脸颊的，莲的形态
“不】
她如是说了
“……”
莲就如此静静听着
“莲脸颊的温度，呼吸的温度，都是真的……】世界在一呼一吸间又稳固住了形态，超梦继续将莲覆在自己手上的手移到了自己的胸前，“我的心也还在跳动着】
“一跳，两跳……这就是真实的】
“真的……”
“真的在害怕着呢】
两人相视一笑
“真的……好可怕啊……】
（到底是在害怕什么呢）
“她是在害怕自己的消失啊”问题解决的轻松并没能持续多久，随着声音的又一次到来，莲眼前的一切消失了，“感觉这种东西，就是左右脑内的刺激获得的产物罢了”
“！”
莲垂下了手，摩挲着虎口留下来的几滴泪那应该是她为自己唯一留下的东西
“讨厌的刺激拒绝掉便是，只接受那些愉快舒畅的事情不就好了”
“真的会这样吗”
一片空白，一片水面，形态不再重要，在连线世界之上，接入点之下，莲的“内陆帝国”之间，政美来到了此地，并终于以自己的……真实形体
“你既然也喜欢这个超梦……为什么不干脆像先前那样与她相连呢？”
被撕碎，扯断的四肢和身体，惨不忍睹，但漂浮着维持着大概为人的形状，嘴部已经烂至好似靠近就能闻到恶臭了，但好在于此地交流并不需要声带震动
“不知道……”
数据海中？培养皿里？不重要，莲与政美相隔甚远，但如此的呢喃对方显然听得清楚
“那就是‘出bug’了呢”对方也并不恼怒的模样，“哼，没关系，我会花时间帮你调整”
碎尸的手缓缓朝莲伸了过来，就像先前无数次，甚至说不上对峙，只是行动上抵制事实上完全顺从的“指令”那样
“我是说你不明白啊，‘神’”
“……”
“你是想说……我什么不明白？莲”
又再次伸向莲的手，伸向莲权限的手顿住了，莲第一次在对方的代码上品尝到了不安的味道
“你只是用帝牙卢卡那偷来的能量在这个地方的基础上做出修改而已”
“没有权限，能量和数据你就什么也做不到”
“没错，但这不就是人类进化过程中本就该掌握的东西吗”
“人类位于自然进化的顶点，有权拥有比那些强塞进来的规则更高的机能——”
“——那你觉得，你的那些权能到底是从哪来的”
“！”
“千代协议，拟造都市，时间推演，这些真的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你想说什么——！”攥紧了自己数据流的手大惊，可怕的，不愿面对的可能性又占据了面前碎尸的神明的思想，“你是想说——那些模拟的支流都是真的，那些神兽之上的神明真的存在？！！！”
“不管怎么样”数据海/培养皿消失了，不再需要深浅的莲无需限制，恢复了自己本来的形态，也就是进入接入点时的形态，“已经失去□□的你时不会再明白了”
“胡扯……胡扯！”碎尸的手一挥，莲几乎感觉到了有几滴血液溅到了自己身上，“现在的我在这里应该是无所不能的才对！是我按照那上面的模板塑造了你现实中的□□！”
“是我让你在现实里也有了意识才对！而且——”“如果我是那样，那么你呢？”
“我不一样！！我，我，我——呃啊啊啊啊！”
气急败坏中的数据交锋……嗯，是势均力敌
“连线世界不是现实世界的上层目录，也不是我的什么‘内陆帝国’”
“什么意思嘶嘶嘶——”
“连线世界中本就有这样的位置，你只是等它发展到合适的时候，再取而代之……或者说，只是某个家伙计划的代行罢了”
“胡说硕硕硕，这是胡说啊啊啊啊！！——”
“连我的真名都知道不了，就别吹嘘自己比那些家伙进步了多少了吧”
“——”
连线世界中的震荡，数据的交融，争锋，对峙，最终整合，平稳，如同蜡水波澜，起起落落，最终凝固
太阳照常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