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张伯,你叫我软软嘛,我喜欢。”
“是,岩少爷,好的,软软。”
柳玉岩:“……”
“瓷娃娃,你家是地主?这么穷的地主啊?!”就住几间破屋,穿这么便宜的料子,更没有满身金银首饰……
太震惊了,这是什么远古蛮荒时期啊!
“啊?”柳玉瓷看看这个,望望那个,最后落定在吴煦那身旧麻衣裤腿处的破洞上 ,一脸迷茫。
柳玉岩也很无语,相当无语,对着这破破烂烂却骄横狂妄的小屁孩,深吸一口气,收住了几乎脱口而出的嘲讽。
昨儿个就看出来了,这小孩说不出一股矜贵劲,分明一身破衣烂衫,神情口气倨傲得倒像个虎落平阳的天潢贵胄。
跟以往听闻印象中的吴家孩子,性子亦大相庭径。想来是又糟了不少罪,生了些旁人不晓得的变故,唉,算了。
“我们阿父只是镇上铺子的掌柜,替阿叔管着庄子来往生意罢了,哪是什么地主。这是庄子的管事张伯,张伯。张伯,这是村尾吴家的孩子,吴煦。”
“煦小公子好,你们来玩的吧?快进吧。”
张管事得体地“忘了”吴煦轻狂之言,似看不到他一身叫花子打扮,客气地请人进去。
张荞早走在了柳玉瓷身边,亲亲热热地拉着手,面对生人还有点害羞,便不曾开口。
柳玉瓷边跟大家进去,边用空着的手偷拉哥哥的衣袖,跟哥哥咬耳朵,“哥哥,我们很穷吗?那软软下次少吃一碗饭哦。”
柳玉岩听着弟弟的稚语,一时无言以对。
再往前家里是不宽裕,可软软出生不久,阿父跟爷奶就分了家立起来了。在林阿叔的帮衬下,家底越攒越厚,现如今在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
别说自家穷,就是十里八乡现也少有穷得吃不上饭的人家。自然了,像吴家继夫郎这样故意磋磨人的不算。
瓷哥儿怕是第一次听人说自家穷吧。不过,想到向来爱吃的软软一脸纠结不舍地说少吃一碗饭,真的好可爱呀。
“吃得起,多吃十碗都养得起软软。”
柳玉瓷一听不用省着吃,眼睛瞬间就亮了,山间一簇簇新开的梨花都不及目下软软的笑靥。
“张伯,婶婶今天做什么好吃的呀?唔,软软可以吃……嗯……可以吃一只大烧鸡和十只小小酥。”
“哇,玉少爷可以吃这么多呀?”
“嗯!哥哥、煦哥哥、荞哥儿一起吃。”
柳玉瓷想到烧鸡就感觉肚子在叫了,掰着手指数人头,等会好分配吃食呢。
“煦哥哥吃鸡腿,荞哥儿吃鸡腿,哥哥吃鸡翅,软软吃鸡翅……”
“瓷娃娃,我不吃鸡腿,吃厌了,你吃。”鸡腿算什么好的,小爷在家吃的都是鲍参翅肚。
“胖软软,净知道吃!”
“软软不胖,软软可爱。”
“嗯,瓷哥儿可爱!”
一行人就这么说说笑笑,朝内院走去。柳家哥俩拌嘴逗乐,荞哥儿无脑软吹,吴煦则是仔细观察着周遭的环境。
*
农家庄子虽不比江南园林,随处可见的亭台楼阁,雕栏玉砌、典雅秀丽,但胜在设计巧妙,删繁就简、宽绰大气,彰显主人家的从容气度。
柳家在十里庄园是有院子的。
有时是柳父做事晚了歇在这,有时是俩孩子玩累了便留下了,又或是林霖回村,柳阿爹会住下陪陪儿时密友。
总之,庄子落成时,林霖便拍板为柳阿爹留出一处清幽小院。
柳阿爹推拒不下,夫夫俩便只更尽心为林霖打理生意。
也是因此,柳家的四间青瓦房从不曾计划扩建,家里左不过四口人,堂屋连同辟出的小书房是一间,他和相公住的正屋是一间,俩孩子再一人一间,很是够住的。
再就是柳阿爹一直记着林霖说的,在京都等他们前去团聚呢。
他信自家儿子,将来定能金榜高中的。他虽嘴上自谦,心里一直热烙烙地惦记着呢。
霖哥儿是他见过最了不得的哥儿。
林霖说读书好,哪怕前些年家里艰难,村学尚未开办,他仍咬牙坚持送大儿子去镇上私塾。
林霖说哥儿要自立自强、博学广识,他就顶着旁人的不解目光,便是村学不收哥儿,也要千方百计找来愿教的夫子授课。
便是他自己,这里跟着学一点,那边自己抽空多念些书,也认了不少大字,能琢磨出不少道理呢。
这厢几个孩子在庄子玩乐,柳阿爹就在家想瓷哥儿开蒙的事。
公公不喜哥儿念书,来家疯闹了两回,可把好不易请来的夫子给气坏了,请了假修养身子,总得想个法子……
要么就去庄子教,像荞哥儿,佃户家的哥儿,索性一起学了,也给软软做个伴。老爷子想闹,就拿林霖出来挡,再不济还能叫护院赶出去。
是了,这法子好。再就是吴家那孩子是个可怜见的,他若是愿意,可跟着一块学。
熊孩子吴煦表示,不,他不愿意!
只是他还不知自己即将重回学堂,捧起书本苦读,体验一回古人的“悬梁刺股”。
他这会子正当着小夫子,给几个孩子绘声绘色、手舞足蹈地讲封神演义的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