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辰时,集市人头攒动,正式热闹起来。
吴煦正在怀疑人生。
随着一波波来集市用朝食的人流涌过来,吃食摊上各式小吃或清甜、或馥郁的香味四溢,勾得人垂涎三尺。
肚子唱起空城计,咕咕抗议。
吴煦适才想去弄点吃的,结果转头就看到隔壁摊老板拿出了一桶钵钵鸡,浸透了红油的!而对面摊子吆喝起奶茶、果饮;再一转身,斜后方是个卖鸡蛋汉堡的!
他傻楞在原地许久,眼睁睁瞧着好几个手里举了串淀粉肠的食客路过,更有人一手一串!
这个世界终究是魔幻了。
前些天耳听为虚,他尚可以安慰自己同名而已,如今眼见为实……他再次深深陷入迷障。
好真实,又好不合逻辑的梦。
再者,这里什么都有,原本的赚钱大计是真泡汤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
唉,吾生艰难。
“老大?老大!”
“你是不是馋淀粉肠?我也馋嘿嘿,等赚了钱我们买串分分吧,软软说可好吃啦。”
二毛见吴煦神色恍惚、颇受打击的样,只以为他是因囊中羞涩,或许思及从前日子可怜,同过路衣食无忧的孩子两厢对比,以致心里落寞。
他心想:等赚了钱一定买串淀粉肠请老大尝尝!
现下日子好过,二毛家中虽算不上富裕,但偶尔嘴馋买些零嘴还是有的。
赚钱,本就为了好日子和好心情嘛。
待耳朵捕捉到软软的名字,吴煦方才回魂,摇摇头甩掉庞杂累赘的消沉情绪,复又振作起来。
后来的很长时间内,柳玉瓷三个字便是吴煦在异世穿越的漫长旅途中区分梦境与现实的锚点,令他始终保持清明,不至于精神错乱。
此时,吴煦说要振作,却不知该如何揽客。小少爷哪做过当街叫卖的活啊!
当二毛已经自来熟地攀上潜在客人交谈推销了,他只会干坐在空无一人的石板后面。若不是二毛嗓门够大,时不时邀客人看一眼这处,他只怕坐成了一尊活雕像。
思来想去,他还是打算先做几个样品摆出来。
这会子,他倒没想什么营销手段,仅仅为了静心。
石板旁边的炉子生了火,红糖和白糖按一定比例混合倒入瓦罐,添少许水,小火慢炖一点点融成红棕色的糖浆。
开始前,先往石板上刷一层薄薄的油,防止糖浆粘连无法取下。
而后,舀了半勺糖浆的糖勺在吴煦手中,如行云流水,提、顿、放、收,一气呵成。
一个灵动可爱的糖画小哪吒霎时跃然于石板之上。
趁糖水没凝固,他用竹签子小心固定,冷却后,再拿小铲子铲起。
算上现代非遗体验活动和庄子里的试验,吴煦已将整个过程练了十数次,颇有几分手艺人的得心应手。
“老大,你画的好棒!”
“咦,头顶两个发髻、身披混天绫、脚踏风火轮……是哪吒吗?”
“小哪吒?!阿爹,我想要!”
“我也要,我也要!”
不知不觉间,原本无人问津的摊子前,早站满了围观吴大师作画的行人。
有小孩凭借几个经典特征,认出了儿童故事里的小哪吒,当即吵吵嚷嚷地闹着长辈要买。
二毛赶紧挤进摊子内圈招呼,“正是正是,卖小哪吒糖画叻,四文钱一个,一个只四文钱!上好的白糖红糖熬的糖浆,各位叔么婶子瞅瞅这糖的成色,又稠又香,画样有趣……”
“四文钱?贵了贵了,现今糖价可不高,糖葫芦才两文钱。”
“婶子,瞧您说的,糖价再降也还是好东西啊!糖葫芦才裹多少糖,我们这可全是糖做的,别的一点不掺!何况你看画样,可是全镇独一份的!独、独什么样的手艺。”
“独一独二。”吴煦开口补充。
“对对,独一无二的手艺!”
“这是我家大哥,是读书人!因着家中实在贫苦,趁大集我们二人出来赚些银钱好添补家里,将来若是得中秀才举人、甚至状元郎的,哎呦,说起吃过状元郎做过的糖画,那可了不得了……读书人做的糖画,还不值当四文钱吗?四文钱真不贵!”
“……”被几句话戴上状元高帽的学渣吴同学怔怔看着二毛胡吹乱嗙。
“真的吗?那话本也是他编的吗?”
“当然啦!小哪咤故事也是我家大哥编的叻!看看咱们这还有连环画、手帕和莲花化身,全是小哪咤样子的,叫什么周边,是吧老大。”
大人望着一篮子树叶无语,有人嘀咕一句:“山上随地捡的树叶也值当买?”
二毛就回:“嘿,这位叔么,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这是普通树叶吗?这可是我们未来状元郎精心制作的树叶画!”
“……”吴煦听到状元郎就头大,使劲咳嗽示意二毛适可而止,一概被无视。
只听他自顾自继续:“你们就说话本、画册哪个寻常是轻易得的,现一份才卖两文钱,识不识字的都能看懂,买回去给孩子做启蒙书,可比纸本子划算!”
二毛见大人们被说得意动,连忙接着介绍其余货品。
红豆馅的莲花馍馍,三文钱一只。